第653頁
可以說,在尉遲蘭被一群學生氣得滿嘴燎泡的時候,鄒英已經實際培養了一大批學生成為了合格的文武官員。
陸倉先生更不用說,天底下讀書人沒人不知道的大家,經常行善事,辦義學,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
這兩位中的任何一位,來給竺年主持冠禮,重新起字,都挑不出錯來,完全可以看出一位父親對兒子寄託的美好祝願。
竺年覺得沒問題:「好的呀,都可以。看兩位先生誰有空叭。」
竺瀚在被子下又拍了他一下:「不是兩位先生誰有空的問題。我這不是跟你娘商量嘛,你娘說最好是讓芳兒來。他年歲雖然和你相差不大,但教導你是盡心盡力,這麼多年也護了你周全。等將來局勢穩妥了,芳兒大才,總不能一直當你的夫人,各自的名分還是要擺正。」
這是正理。
姜卓賜婚竺年和尉遲蘭,打得什麼算盤,他一清二楚。但又如何?他會上這個當嗎?當然不會。
等他把姜卓趕下皇位,一切自然應該回歸正途。
不僅僅是他兒子得正經娶妻生子,尉遲蘭也是一樣。不然讓人家那麼厲害一個文韜武略的郎君,真就當個男妻?這也太折辱人了!
南王府可干不出這種事情來。
要是能夠借著竺年的冠禮,理順倫常,也算是能夠讓這段權宜之計的婚事有個體面的收場。
「噫!我夫人是我先生又不衝突!」哪有打完仗獎勵離婚的?壞老爹!
他明白老爹的意思,但他覺得這事情既然是他娘提的,大概、可能是看出了他和先生之間很不純潔的關係。
啊,不過他這個逆子是當定了。
離婚是不可能離婚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離婚的。
竺瀚當他說著玩,接著說道:「你奶奶的意思是,她沒有教導你,字得她來起,要起個剛強的。你高祖奶奶的意思委婉一點,說是讓你回南泉去給她過壽辰的時候,一起把冠禮辦了。她來給你主持冠禮,也很好。」
反正事情進展到這種程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將來竺年會處於什麼位置,所以重新給竺年行冠禮,意味著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
竺瀚見兒子半晌不吱聲,戳戳他,大概是戳到了腰眼,見他猛地像個跳蝦一樣彈出去一段:「你怎麼想的?嗯哼!還是你想讓老爹來給你起?」
竺年搓搓自己的腰眼,把被窩捲成一團,和竺瀚劃清楚河漢界:「說這些還早呢,也得問問先生的意思。」
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準備也不是沒有。
而且這一步還沒走完,到現在為止,他總覺得順利得有點過分。
京城就像是個姜卓刻意留下的空殼。
現在京城中,從上到下,太后死了,皇帝不在,後位虛懸,大皇子、二皇子死了,三皇子、六皇子不知所蹤。
宮中能夠稱得上主人的,該就兩位小公主。
不,兩位小公主都未必在宮裡頭。
剩下一些嬪妃……
竺年總覺得自己漏了點什麼,想不明白就翻身去戳他老爹,照著腰眼戳,把竺瀚也戳得彈了一下。
「臭小子又要幹嘛?」
打仗是很累人的事情。
竺瀚為了瞞著人趕來京城,這幾日沒好好休息過,本來迷迷糊糊快睡著了,這一下被戳的。
竺年就把他覺得怪怪的地方說了:「爹啊,你覺得呢?」
「嗯……」竺瀚其實更能設身處地去想姜卓的反應,他乾脆披衣起來,叫了耳房裡的親衛,吩咐,「派人去陳王府看看,陳王一家還在不在。」
不是第一天做皇帝,也不是第一次領兵打仗,天下大局如何,心裏面都有底。
姜卓的勝算不好說有沒有,還是有多大,畢竟他們並不清楚姜卓的底牌。
當然,姜卓也不清楚南王府的底牌。
但就擺在明面上的實力來看,姜卓的勝算很小,不說滅掉南王府,就是和以前大月時期一樣,和南王府劃江而治,顯然也不可能。
姜卓又是一個重親情的人。
「如果我是姜卓,那應該會集結兵力,退回姜國舊地。」
「問題是往哪兒退呢?他在北地這裡投入那麼多,京城裡還有那麼多權貴,說扔就都扔下了?」姜卓對於北地的經營,比他二姨夫上心多了。但凡宋恆有姜卓一半的努力,說不定現在大月還在。
「他的主要兵力在京畿,最近的自然是走汾州。但是宋覺攔著,顯然此路不通。走黑滎關最順,北境尉遲現在顯然也沒多少人能守關,只要沿途沒有遭到太多伏擊,退回去問題不大。要不就是走涉陽關,繞行遠了點,陽海騎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姜卓會走黑滎關?」
「不,走涉陽關。」
「為什麼?」
「你以為你對陽州的實際控制力有多少?楊家那些個老小子,一個個的都把自己當宋家的忠臣良將,死守著那井底看不見天,格局也就那樣了。楊家子嗣再多,也成不了第二個北境尉遲。你瞧瞧咱們自己家,再瞧瞧宋覺一家,咱們正經姓宋……都反了,就他們還不知變通。他們原先是迫於形勢,可不是真的被你打斷了脊梁骨。」
竺年在被窩裡動了動:「那他們也不會聽姜卓的呀?」
「會的。姜卓手上有宋淮。」竺瀚說完,覺得自己語氣太肯定,「也不一定是這樣。我的意思是,換了我在姜卓的位置,大概會這麼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