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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懂了嗎?」
「聽不懂。」白嫩的小孩兒往老父親的肩膀一趴,「父皇,青想和哥哥姐姐一起讀書。」
這是在新朝建立之後,出生在京城皇宮中的孩子,也是整座皇宮中年紀最小的孩子,難免更受寵愛。
小孩兒叫竺青,並沒有和宮中其他庶子女一樣由皇后羅英撫養,而是由他的生母榮妃親自撫養。
榮妃笑道:「你連筆都握不住呢,去了只會打擾你兄姐。」
竺青就把腦袋往竺瀚的肩頭一拜:「父皇~」
竺瀚的心都軟了:「好好好,父皇先給你找個先生開蒙。」
皇宮的另一處,羅英和宋婉坐在一處吃飯。
老太太問:「不等竺瀚?」整個宮中,也就她能連名帶姓叫竺瀚的名字。
羅英張羅著給她布菜:「不了,他去了榮妃那兒。」
宋婉笑眯眯地吃飯,等吃完了才說道:「規矩該立還是得立。」
羅英沒有直接應下:「我心裡有數。竺家人丁單薄,到這一代才算是開枝散葉,總得有些不同的氣象才行。」
以前她不能主持後宮,讓那些女人紛紛起了異心。
現在她當家,庶子女們全都由她教導,好,也不好。
要是庶子成才,那是理所當然。
庶子要是不成才,那她不就是故意把人往廢了養?
而且成才不成才的,什麼叫成才?
難道個個都得像竺年、竺婉那樣,才叫成才嗎?
她已經四十多歲了,可不想再操這份心。
既然別人有心要和她、和她的子女比比,那就比比,希望到時候別死得太難看就行。
宋婉聽她這麼說,倒是高興:「我啊,很多事情都是到了七十以後才想開的。你比我通透,今後日子還長著呢。」
吃過晚飯,羅英給宋婉念了一會兒書,等宋婉要睡下了,才起身回宮,竟然看到竺瀚在,很是意外:「不是去了榮妃那兒?」
「對啊。」竺瀚揮退宮人,上前給她解下大氅,「我就是去看看阿青。小孩兒吵著要讀書呢,不知道糕兒小時候是不是也這樣?」
羅英微微一笑:「那肯定不是。糕兒從小到大就不愛念書,他就喜歡看別人念書。」
竺瀚想到竺年小時候氣跑的一大串先生,也忍不住失笑:「虧得老祖母是親的,不然也得被氣跑。」
「是糕兒得被打腫屁股。你兒子小時候那個皮的樣子,誰能管得住?他也就在你面前聽話一點,好像還是當年你打仗把他嚇到了。」
別什麼阿貓阿狗的都像她兒子,配嗎?
小小的孩子,聰明點是應該的,可別因為大人自作聰明。
姓竺的孩子,死的又不是一個兩個。
這話竺瀚還是第一次聽說,看著宮人伺候羅英洗漱:「啊?我怎麼能把他嚇到?那小子膽子可大。」
讓小孩兒送個糧,他在前線擔驚受怕,沒想到小孩兒直接一路殺穿過來。
那些個盜匪,難不成還敢有膽子動軍隊?不是小糕兒主動挑事嗎?
「糕兒也就這幾年,算是認真打了幾場仗。他打仗的路子跟我們也不一樣。」
「也是。贏得莫名其妙的。」竺瀚也有這個感覺。
其實在遊戲中,這叫經營。苟住偷發育,把經濟滾上去,不一定非得殺多少人,當優勢一點點積累並且擴大到占據絕對領導地位的時候,自然就贏了。
這種遊戲對局,對觀眾和解說都不算友好。比賽不夠精彩,又很耗費時間。
但遊戲要的結果只有一個,贏。
遊戲看起來還算簡單。要把這一套落到實際國家局勢上,其中的操作非常困難。
「等糕兒回來了,讓他說說。」羅英能摸到一點,但具體操作的細節方面還得再摸索,「你沒見他小時候第一次殺人,人都被嚇傻了。等糕兒這次回來,你別罵他,好好說話。」
竺瀚顯然也想了起來。
那年竺年九歲,帶著四歲的妹妹,從南泉回到梁州。
他在前線,情況十分糟糕,身為南王妃的羅英不得不親自率軍支援。
整個南王府,竺年就成為了真正的主人。
但是一個九歲的小孩兒,剛回來連自己母親都沒來得及見一面,對自己家裡的路都還不熟悉,誰會買他的帳?
盛元長公主教出來的又怎麼樣?
老太太都多大歲數了?
幾個大臣又不可能全天候地伴隨竺年左右。
倒是竺年,還有一個更加幼小的妹妹需要照顧。那會兒他身邊可沒有今天能力卓絕的親衛營。
後宅之中,人心浮動,就有人想做成既成事實——把竺年殺了。
得虧竺年見機快,竺婉又是天生神力,兄妹倆成功將人反殺,但也犧牲了好幾個身邊的護衛。
他知道其中的經過,多少次為此後怕,但還是第一次考慮到一個九歲的孩子殺人,會不會害怕。
伺候的宮人低頭加快動作,不敢出聲。
羅英擺擺手讓她們退下,等房門被關上,才招呼竺瀚休息:「行了,都過去了。糕兒現在都幾歲了,回頭笑話你。」
竺瀚嘆了一口氣:「他笑話我就笑話我吧,反正我是他老子。我就是愁啊,你瞧著他和芳兒這幅樣子,將來可怎麼辦才好?」
羅英把他拍進被窩:「那是將來糕兒愁的事情,你愁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學學太皇太后,凡事想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