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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以為是銀魚名義上的老大,他就得洗手作羹湯。錢銀又不是竺年。
錢銀已經聞到了車廂里各種食物的香氣,尤其是滷牛肉的味道著實勾人,必定是安昌牛做的。
他一開始搞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一家人,非得把安昌分家出去,現在明白了——就是衝著這牛肉,安昌也得分出去!
錢銀是不明白高層很多彎彎繞繞的,甚至也不知道肉牛和耕牛的區別。
他美滋滋地在前面坐了一會兒,看了看四處的風景,還是覺得滷牛肉更有吸引力,找了個藉口進到車廂里,還沒來得及偷肉吃,就先叫了一聲:「這被褥什麼做的?」
「棉花。這次尉遲先生從安昌帶回來的。」紅二這一回是跟著尉遲蘭一起去的衛州,一路見識了很多。
車廂里被褥已經鋪好。
他們出發的時間不早不晚,來得及出城門走出不短的一段路,但會停留在前後不著的地方。今天晚上註定是要睡在車廂里的。
「到底是綿,還是花?」錢銀有點想把被褥拆開看看,骨子裡的節儉又阻止他這麼敗家。
紅二不用回頭就知道他的想法:「特意找先生要了一朵棉花,在床頭那邊的柜子里,你找找。和咱們小時候的木棉和蘆花不是一個東西,做成棉襖、棉被可暖和。」
「咱們小時候哪有木棉和蘆花啊。誰穿過襖子?」錢銀嘀咕,跟著紅二的指示,立刻找到了一朵白白的棉花。裂開的外殼非常堅硬,裡面的「花」又很奇特,並沒有他現在墊著的被褥那麼柔軟。
紅二想到小時候的記憶,已經不覺得苦難,反而能夠輕鬆地笑:「嘿!別說襖子了,鞋襪都是到了學校才穿上的。連著好些年,一到颳風下雨,學校就把我們按著用生薑泡腳,還喝薑茶。人都像是一塊生薑。你先睡一會兒,試試新被褥,到了紮營的地方我叫你起來。」
出行需要兩個人,自然是輪換著來,晚上也需要守夜。
錢銀沒有推辭,被棉花吸引,鼻尖聞著牛肉的香氣,很快就陷入了溫暖又飽足的夢鄉。
現在晚上還有點涼,但到底已經是接近夏天的月份了,被褥其實都不厚。
紅二駕車的時候抽空回頭看了一眼,見錢銀睡覺沒一會兒就捲成一團,才又重新專心駕車。
他想:真好,今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不僅能夠穿上鞋襪,還能在冬天穿上棉襖,蓋上棉被。
這些年,他跟著竺年南征北戰,去過很多地方,見識過各地的軍隊。
南地的軍隊條件已經是最好的,尤其是他們作為竺年的親衛營,他自己又是銀魚這支特殊部隊的一員,從日常用品到兵器防具都是一流的。他們冬天在野外的被褥衣服,甚至都是絲綢的,夾襖裡面也都是蠶絲,而且用不了幾次就得更換新的。
但絕大部分的士兵,無論天南海北,冬天穿的襖子裡都是不怎麼保暖的木棉、蘆花或者類似的東西。
他們走了之後,竺年他們也沒在實驗室多待。
顯微鏡的研究進度暫時告一段落,他給連續工作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其他人發了獎金放了假,帶著家裡人去看宮裡頭的櫻桃樹。
宋婉照例坐在三輪車后座上,問騎車的竺年:「那個叫錢銀的孩子,是原先在學校里的?」
「是啊。他是打架最厲害的那個,跟著顧爺爺習武的。」顧家是第一任的南王妃的娘家,和他們竺家的關係一直以來都很親近,本事也非常大。
「哦,是他啊。」宋婉當然不可能記得所有竺年當初在南泉救助的小孩兒,印象最深刻的就兩個,一個是她後來正式收的學生竺侯,另外一個就是錢銀了。
小孩兒習武天賦實在太強。
她現在想起來,還道了一句可惜:「那孩子兵法太駑鈍,不然上戰場絕對是一員猛將。」
個人勇武固然不錯,但大勢之下,還是能夠領兵的將領更加緊要。
竺年倒是不在意:「術業有專攻嘛。將才我也有不少的。跟著您的路子走,一代代下來,不愁沒人才。」
「我那是無奈之舉,你這是……說起來還真得感謝你那位父皇。」宋婉看著邊上宋果果跳上尉遲蘭自行車的后座,一溜煙就騎出去老遠,眼神有些放空,「還得感謝你這位先生。多虧得他們下手夠狠,把那些個世家都殺得差不多了。」
南地當然不像是人們印象中的野人遍地,但確實不夠發達。一直以來,南地並沒有多少世家盤踞,有一些地方豪強,但在南王府治下,和螻蟻沒什麼區別。
但北地和姜地不同,世家大族林立。尤其在地方上,完全可以和朝廷抗衡,哪怕是在朝中,也有著左右皇權的力量。
若是竺年在宋恆或者姜卓的位置上,想要像今天這樣推這套教育體系,是絕對推不下去的。太子怕是都當不成。
很多事情,竺年自己下不去手,但知道別人給自己做的:「我知道的。」包括這一次去衛州,為什麼是尉遲蘭去,不是他自己去,撇開別的不談,非常重要的一點原因就是尉遲蘭去,能夠把當地一些不太好的苗頭給摁死。
衛家在衛州當地的勢力確實已經剿滅得差不多了,但衛州長時間在姜國享有某種自治權,讓衛州當地產生了很多不該有的想法。
在衛州沒了一家獨大的衛家之後,很多原先壓制的小勢力紛紛冒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