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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的繞繞,沒一點時間和精力,去深入了解,是永遠也搞不明白的。
所以大部分軍隊攻打收服一個新地方,都是乾脆把本地勢力消滅,再親自管理,或者乾脆扶持一個聽命於自己的本地勢力。
這麼做簡單粗暴,但攻打損耗高,後續管理後遺症多。
若是有吳灲這樣能夠提供準確的信息,甚至已經找好了帶路黨,尉遲蘭攻城略池的成本就很低。人員傷亡數量低到許多老將都不敢置信的地步。
這其中固然有姜國舊地軍隊尚未恢復的原因,也有前期工作做得好,抵抗少的因素。
要說尉遲蘭受到竺年影響最大的一點,就是竺年經常掛在嘴邊的「人命是很寶貴的,能少死點人就少死點人」。
吳灲這一次對尉遲蘭講了很多。
哪怕是尉遲蘭博聞強記,這一次也不得不記了許多筆記。
等有人進來叫他們去吃晚飯,兩人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燉得酥爛的紅燒羊肉,吳灲一個人吃了一大碗。
瘦巴巴的小老頭,飯量比尉遲蘭還大。
吃過飯,兩人也沒休息,又說了兩個時辰。
末了,尉遲蘭問他:「先生想去哪兒?」
現在姜國舊地這裡正在打仗,哪怕大環境還可以,但流寇之類的只會比平時更猖獗。吳灲也不指望一群亡命之徒會認他的學問,還是需要人馬保護他的安全的:「想去南地看看。」
至於怎麼走,小老頭沒什麼概念,理所當然讓學生解決。
尉遲蘭就拿了一副大一些的輿圖出來:「往後天氣一天暖過一天,倒是適合從陽州走,就是這一路過去遠了點。」
吳灲也看輿圖:「路還是挺平順的。從陽州走……東萍府現在能用?」
「不走東萍府。」尉遲蘭用筆桿比劃了幾個地方,「到了陽州,走台陽就有一條道到海州。海州那兒大道都修好了,還有兩個大海港。這邊極東港是走貨的。您要是想舒服點,就從海首港走,這邊有一部分貨,不過也載客,都是大海船。先生,您真該去看看海。」
吳灲是相信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的人。
年輕時候,他也是一心上進,只求著恢復家族往日榮光。等後來被貶謫到黑滎州,遇到尉遲蘭,心裏面也不是沒想著通過這個學生,來光耀門楣的念頭,不然他也不會把那些當皇帝的東西教給尉遲蘭。
一直到最近幾年,大概他走得地方多了,見識的形形色色的人也多了,他的想法才有了改變。
他看著提到大海之後,眼睛裡都有了光的學生,說道:「竺年,會是一個很好的皇帝。你該想想年號了,字也得另取。嬉年?哪有叫這個的!」
「是。不過糕兒不在意這些,上面還有父王在,倒也不急。」
吳灲對權利非常清楚,也清楚尉遲蘭清楚,聽他這麼說,知道他肯定不是感情用事:「你自己心裏面有數就行。」想到尉遲蘭提起竺年的神情,他想說什麼,又覺得沒什麼好多說的,最後還是回房休息去了。
小老頭一把年紀,可經不起那麼折騰,倒是可以去看看那位小王爺折騰出的花樣。
海州那種不毛之地,竟然也有海港了?還是兩個。
小老頭兩個都要去看看!
目送走了吳灲後,尉遲蘭沒有回房休息,而是讓隨從收拾好桌面,自己開始提筆寫信,不是寫給竺年的,而是寫給姜卓的。
隨從是祁二寶認下的兩個養子之一,祁楊。原本不大一點的小孩兒,不過幾年時間,已經是個挺拔的少年郎了。
他功夫不錯,這次就跟在尉遲蘭身邊學習。
可是來之前,養父沒說要跟著尉遲先生學這個啊?
他學習沒他的弟弟祁柳和妹妹祁海棠快,但至少字都認全了,看懂信不是問題。
每次看尉遲蘭給姜卓寫信,他都滿臉糾結。
信上的內容很清晰,就是戰報。
中間銜接的語句里,還帶著許多脈脈溫情。
但以祁楊粗淺的文化水平,可以把信簡單翻譯為——來打我鴨!
對,還得是他們小王爺那種賤嗖嗖的語氣。
尉遲蘭當然沒這麼好心,給姜卓寫戰報。
他又不是給姜卓打仗,是在打姜卓的江山。
戰報的內容今天打了哪裡,昨天滅了多少人,這天又占下來了什麼地盤,百姓紛紛納頭便拜,官員望風而逃之類,其中有真有假。
偏偏尉遲蘭文筆極好,本身還是個會寫話本的隱藏高手,他又熟悉軍隊,又熟悉朝政,編的戰報比真的還真,偶爾還有配圖。
仗著黑滎關被他卡著,兩邊通信中斷,他就這麼起碼一天一封地往京里送,以期氣死姜卓。
姜卓拿著單方面通信,剛開始氣到隨身帶著御醫。
一些大臣每次讀完信之後,沒病的都要氣出病來。
不過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物,多看幾封之後就麻了,還能根據信的內容分析其中的真假,推測尉遲蘭究竟打到了哪裡。
要說對姜國的了解,那肯定是他們比尉遲蘭要了解得多。
正因為了解,他們才愈發分辨不出尉遲蘭戰報中的真假,感覺其中提到的情況確實如此,某個官員也確實膽小如鼠,某個家族也確實不堪一擊。但尉遲蘭能有多少軍隊,他們大致還是能算清楚的,不太可能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