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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衛氏被貶為妃,姜戈就不再是皇位的不二人選。
他若是認定了姜戈,那他可以說姜戈出身的時候,衛氏還是皇后,且母罪不及子女,姜戈照樣是嫡子。
他若是不屬意姜戈,那就更簡單,非嫡非長,皇位輪不到姜戈。
但要是長子姜扶,他又不是很滿意。
在姜扶需要接受相關教育的時候,衛氏已經生了姜戈。既然有了嫡子,那麼姜扶自然就不能接受帝王教育。
在這方面,姜扶缺得功課太多。而且他的性子已經差不多定型,不適合繼承皇位。
剩下的,他可以在剩下的兒子裡選一個,把他們的母妃立為皇后。但這些兒子年紀比姜戈還小,也沒有顯現出什麼特異之處。
或者他另外娶一個皇后,再生一個。
不,這樣耗費時間太長。竺年不會給他那麼多時間。
竺年啊竺年,怎麼就不是自己的親兒子呢?
他要是自己的親兒子,哪怕是他們姜家同宗過繼來的兒子,他都能力排眾議……不過要是竺年姓姜,以他展現出來的能力,他大概也沒什麼「眾議」需要排。再不濟,他兒子平庸一點也關係不大,讓竺年當個攝政王,至少能夠保證姜家還能存續個幾十年。
沒人比他更清楚,在表面光鮮之下,這個偌大的王朝,像是一匹背負了太多重擔的千里馬。
早一點把這些包袱甩開,千里馬還能跑起來。
晚一點,等馬被壓壞了骨頭,就再也跑不動了。
張茂實看姜卓喝了一口茶後,馬上又開始批閱奏摺,不敢出言相勸,也不敢去提後宮中的亂像。
比起姜國的後宮,南王府的也不平靜。
先前摻和著一起對竺年下手的后妃,在大年三十被人拖了出來。
一些人只知道這位妃子突然之間不見了蹤影,有人問了兩句,就沒有再提。
要是以前,南王府的後宮還是比較自由的。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一個宋萱就能讓所有人都閉上嘴,再加上名正言順的女主人羅英,連南王竺瀚都像個擺設。
過年都穿著盛裝的人們,在看到一身縞素不施脂粉的女人,都不敢把這個形容憔悴枯瘦神情怨毒的女人和那位雍容華貴的林妃聯繫到一起。
羅英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很快移開視線,像只是看到一片樹上掉落的葉子一樣:「在此除舊迎新之際,咱們家裡也該做出一些改變。以往我身為嫡母,卻忙於外朝,失了職,讓小人有了可乘之機,禍害了我竺家子孫。今日之後,所有孩子都由我來負責。希望諸位也能恪守本分。」
羅英的話,代表著從此之後,所有這些后妃都將回歸「本職工作」。
后妃的本分是什麼?生孩子的工具罷了。
自此之後,她們不再有教養孩子的權力。
她們生出來的孩子,姓竺;和她們原有的姓氏將毫無關係。
原本跪趴在地上的林妃,突然嘶啞地笑出聲:「荒謬!你自己兒子當了兔兒爺,就去搶人家兒子!不愧是以色侍人的羅家女,兒子不要臉,親娘更不要臉!」
「噗!」笑出聲的是用手支著下巴的竺婉。
比起母親和兄長,她的長相併不那麼讓人驚艷,但也比在座的大部分人要來的好看。笑起來的時候,更是眉眼彎彎,看上去就像一塊小蜜糖。
但知道這位小郡主手段的,無一不紛紛低下頭,臉色更白上三分。
連竺瀚這個親爹都沒吱聲,而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那次竺年被暗算,線索查到後宮裡,竺婉當場和他打了一架。
也談不上讓不讓,就純粹打不過。
小姑娘年紀小小,力氣大得很,差點把他打斷腿。
這已經不是他的後宮裡第一次出事了,他本身和這些女人沒什麼感情,對這些女人生的兒子也沒什麼感情,更談不上別的什麼亂七八糟。
說白了,這些女人、包括她們生的孩子,都只是竺家開枝散葉的工具人罷了。
他抬頭瞧了瞧自己母親,想說乾脆把後宮中的這些女人都打發了,反正竺家的孩子現在已經夠多了。
就算不能放還回去,學著沃州女學那樣,讓她們表面上有個體面的去處,也可以的嘛。
宋萱沒有看兒子,對孫女說:「阿鈞,穩重。」
竺婉立刻端正坐姿:「奶奶,我錯了。」又對母親說道,「女兒去送送林妃和弟弟,免得誤了時辰,讓他們單獨上路沒個照應。」
羅英擺了擺手:「去吧。早點回家。」又對身邊的宮人說道,「去冰窖多取一些柚子葉,別把晦氣帶到新年。」
被竺婉像個小雞仔一樣提溜出去好長一段路,林妃才反應過來:「你是要……你怎麼敢?我林家……啊!」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竺婉丟進等候在外面的囚車上,裡面還蜷縮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兒。
竺婉看著像老母雞護住小雞一樣把兒子抱住的林妃,眼睛裡帶著疑惑:「林家比茅家還厲害嗎?現在南地已經沒有茅家了,有影響嗎?今天之後,南地也不會再有林家。你嫁進了南王府,就是竺家人,生的兒子姓竺,怎麼還能說是林家人呢?你想當林家人,應該娶個贅婿啊。」
林妃聽著她的話,像是在看一個傳說故事裡鑽出來的妖怪,張著嘴也不知道是震驚的還是凍的,渾身發抖:「你……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