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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隨猶豫了一下,鬆開輪椅的扶手,告了聲罪後,拔腿就往小院跑。
竺年就隨手招了個在附近的人:「勞煩推我一段路。」
這時候天色昏黃,沃水邊的景物顯得有些模糊。
被叫住的人顯然吃了一驚,愣了愣之後一溜小跑過來,激動的手都在抖:「是,王爺。」
推著走了一段之後,竺年突然感慨:「平時倒是不覺得,這會兒倒是覺得這段路真長啊。」
「那小人推得再快些。」
竺年說道:「還是小心些。工地上東西多,別摔了。」
「是。」
「你怎麼這會兒在這兒?不去食堂吃飯嗎?」
「小人吃得快,想趁著河邊涼爽吹吹風。」
「不是釣魚?」
「嘿!您看到了?」
「是啊。碼頭這兒有魚嗎?這兒天天施工,聲音大水渾濁的,沒什麼魚吧?」
「有啊。這不是釣到大魚了嗎?」
竺年聽著他的聲音詭異,頓了一下,詫異道:「大魚是指我?」
「呵呵呵,這裡還有比您更大的魚嗎?」他說著,拿了一個頂端尖銳的東西出來,抵著他的脖子,「王爺不要亂動,不然我手一抖,給您脖子開個窟窿,或者把您翻到河裡去就不好了。」
竺年見他這一下不再掩飾,直接把輪椅往一條小道推過去。
碼頭倉庫就在岸邊,他們走了一路,也還是在岸邊不遠。
沃水寬闊,上面沒有橋,往來的人選擇的渡口,是那種水流相對平緩,河面又相對較窄的位置。和竺年選擇的準備服務大宗貨物為主的大船的定位不同。
二號碼頭開始建造後,這些野渡並沒有處理,依舊承擔著原有的功能。距離近的幾個,二皇子和三皇子作為鍛鍊,還親自帶著人去修繕加固了一番。只是竺年被推著走的是條小道,輪椅在上面顛得慌。
竺年說道:「要不你把我手給綁了,把箭拿開。」就這顛簸的勁兒,他脖子都要開幾個窟窿。
推車的人顯然當初沒想到這點,覺得竺年的提議不錯,但他身上沒帶繩子,雙手就摁在自己褲腰帶上,剛準備解開,想了想就要去扯竺年的褲腰帶:「反正王爺坐著,不用擔心褲子掉下來。」
沒想到他的手剛伸過去,眼看著就要碰到,突然喉嚨一陣劇痛,窒息都沒來得及感覺,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嘖。麻煩。」竺年低頭看著滾落在草叢裡的人,幾乎立刻就被一群灰濛濛的蟲子撲上,覺得自己不用多管,把人扔在這兒,第二天就能變成一具乾屍。
他緩了緩,才站起來,把人提溜到自己的輪椅上,拆了手上用來穿金珠子的一根紅繩,變成一根非常長的細繩,把人四肢都在輪椅上固定好,又改了個髮型,自己也略微做了一番整理。
兩人都穿著短打,衣服倒是不用特意去換。
這種改裝十分粗糙,但是夜色朦朧下,也看不仔細。
他一手推著輪椅,順著小道走過去,一手拿著剛才抵著自己脖子的那支短箭看。
短箭不過一指長,箭鏃就占了一半,沒有倒鉤,但是開了血槽,拿在手上頗有分量。哪怕只是粗看,都能感覺到用料考究,鍛造技藝精湛。
竺年把短箭收好,眨了眨眼睛,視野中原本滿是紅點,走遠了一點,才能分清楚哪些不是碼頭工地上的。
姜人對他惡意極重,身邊的長隨等人全是一片通紅。
這些人不管表面怎麼樣,實際都是一有命令就會對他下手的。
一些月人也對他身懷惡意。就如那韓氏所說,若不是南王府造反,那他們日子還過得好好的。擁有類似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想他死的人這麼多,小地圖的紅點已經失去了許多預警作用。
但是當他已經走到了這裡,野渡口聚集的零星紅點,應該不至於再判斷錯。
這個野渡的位置很好,連著一個向內的小湖,是個天然泊船的港灣,停著七八條船。
夜色下,能看到船艙里有零星的船燈,看上去都是一些客船。
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河邊的風甚至有些冷。
有人看到竺年他們過來,也不點燈,踩著布滿野草的小徑過來,壓低了粗嘎的嗓音滿是興奮:「有你小子的,這是逮著活的了?」
竺年「嗯」了一聲,壓低了聲音說道:「趕緊走。」
來人一聽,心頭一凜,不敢再說廢話,就趕緊回身,往其中一條船上走:「走。」
這邊的路比剛才靠人踩出來的小徑要好得多,輪椅在上面推得飛快,不消片刻就到了船邊。
有附近的船聽到動靜,探出頭來看,被來人呵斥:「不該看的別看!」
那些客船就發出「篤」地一聲,關上了窗門,連油燈都熄了。
來人往船上叫了一聲:「搭個跳板來。」
船上發出一聲抱怨。
竺年分辨不出是哪裡口音,只知道自己沒聽過。
人踩著甲板發出咚咚咚的聲音,沒一會兒,一塊跳板從甲板放到岸上。
來人見狀,就招呼竺年,準備和他一起合力,連人帶輪椅搬到船上。
這時候船艙里又出來一個人,手上提著一盞氣死風燈,小聲笑道:「我給照著點,仔細別把人給摔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燈劇烈晃動了一下,照面就像是被一陣劇烈的妖風拍過來,整個人在船上就要摔個仰倒,然後就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