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頁
兩個人顯然功夫不低,但沒什麼表示,低頭把手上的東西交給尉遲蘭府上的管事,見竺年和尉遲蘭去書房,還一路跟到書房門口,確保能夠聽到裡面的話。
在這種密集監控下,兩人完全沒有親近的機會,表現得倒是和關係好的同齡人差不多。
竺年倒是好說話,讓長隨乾脆進屋裡待著:「你不怕冷,我還怕呢。進來把門帶上。」
長隨依言進屋,站在門口像一尊泥塑。
尉遲蘭拉著竺年坐下,把剛才尉遲邑的來意說了。
竺年的第一反應是——小叔叔竟然是個好人?
自從和尉遲蘭兩情相許之後,他就想著怎麼成親的問題。
尉遲蘭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他也可以。
他爹娘要是反對,也拿不出什麼能夠威脅到他的事情來。
瞧瞧現在南地的內務大權幾乎完全在他手上,他爹娘要是說不聽話就停零花錢,壓根不成立。
他在南地的根基深厚,連他親奶奶都威脅不到他的地位。搞小動作來噁心他這樣的事情,他奶奶性子高傲,不屑於做這種事情。
竺年沒想到這個問題在尉遲蘭這裡:「重點是誰嫁誰娶嗎?」咱們就不能單純結個婚?兩個人湊一起過日子唄。
長隨被分配了一個門邊的小板凳,坐在那兒眼觀鼻鼻觀心,耳朵豎得有兔子那麼長,心口砰砰直跳。上頭下命令的時候,可沒提過萬一竺年和尉遲蘭要是打起來,他該怎麼辦。
竺年不是個善茬,個人武藝水平不明,但肯定不低。
尉遲蘭就不用說了。尉遲家作為姜國的老對手,在姜國內部武將團體中,不少次被稱為大月的看門狗。
這兩人要是動起手來,他的重點應該不是幫誰或者勸阻,而是保全自己的小命。
尉遲蘭知道竺年對這些事情不看重,也就略過不提,轉而說道:「王爺和王妃在南地,得寫封信回去。」
「嗯。」竺年把事情記下,「小叔叔瞧著挺閒的,都關心起我的婚事來了。」
尉遲蘭垂下眼「嗯」了一聲,語氣波瀾不驚:「得給他找些事情做做。」
竺年又說道:「現在咱們身邊什麼都沒有。怎麼說北境尉遲和南王府結親都不是小事,我去找皇叔要些聘禮,不能失了體面。」
他和尉遲蘭結婚,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被人算計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結果是他們想要的,但這個過程怎麼想都讓人噁心。
而且尉遲邑和姜卓的用心,隨便想想就能明白其中的惡意,他兩輩子就想結一次婚,被這麼攪合,總得付出一點代價。
長隨聽到這裡,總算心裏面有了底。
他說怎麼竺年的反應這麼平靜,原來只是記仇,沒把火發出來而已。
竺年說完,沒多待:「天色晚了,咱們既然訂了親,成親前是不是不好多見面?」
尉遲蘭聽得失笑:「跟先生皮?」
竺年跟著笑了兩聲,推門跨步而出,轉身說道:「先生就好好準備嫁妝叭!別忘了找小叔叔要添妝!」
緊跟在他身後的長隨一聽,後背緊繃,下意識轉身看了一眼尉遲蘭,怕竺年這麼挑釁會被尉遲蘭打。
結果尉遲蘭什麼都沒說。
冬日的天色暗得很快。他們來的時候還是一片大亮,這會兒尉遲蘭站在門廊下,已經是一片昏黃,看不清楚表情。
長隨總覺得被陰影籠罩的尉遲蘭,看上去非常可怕,甚至身形都有些扭曲,像是馬上就要變成一頭擇人而噬的怪獸。
竺年聽出長隨的腳步有些凌亂,頭也不回地問:「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了嗎?」
長隨把頭垂得更低:「沒有。」
「沒有就好。」竺年看等候的侍女跟了出來,三個人一起邁出大門,回頭看了一眼這座姜卓賜給尉遲蘭的大宅,「聽說我那大表哥把這一片都殺了個十室九空,總覺得不怎麼吉利。」
這一片貼著皇城,住著的都是重臣勛貴。
宋淮的手段狠辣,不少勸諫的朝臣都被抄家滅族。
姜卓在重點清理京城這一片的住宅的時候,幾乎沒遭到什麼阻力,許多人家的地面上還有未清理乾淨的血跡。
由於人手緊張,長隨也參與過其中的一些事情。聽竺年這麼說,總覺得日暮四合之下的巷子,明明四下無人卻有一種擁擠的窒息。
「聽說大表哥還在呢。你們說,我要是成親的話,大表哥……」
侍女還不知道事情,但最近聽到一些宮裡在給竺年選對象的事情,以為人選定下了,就笑著說道:「殿下是想讓……出席嗎?」宋淮是前朝亡國之君,一時間還沒被處理,侍女也找不到合適的稱呼,只能這麼含糊過去。
竺年哼了哼:「那可免了吧。大喜日子的,這種人要是放出來,多晦氣。」
他說完,就哼唱起南泉小調。
南泉話和姜國官話、京城官話都相去甚遠。哪怕竺年咬字清晰,兩個人也一個字都聽不懂,不明白唱的是什麼。
侍女以為是他婚事定了高興,長隨卻是連冷汗都冒了出來,總覺得身邊有一些「人」,跟著在咿咿呀呀地唱。
說著成親前不好見面的竺年,第二天又去了尉遲蘭家裡。
尉遲蘭這天休沐:「怎麼不帶原來的那個?」
竺年讓長隨2.0還是坐在書房門口的小板凳上,一臉迷茫:「昨天回去就發了癔症,老說見了鬼。大管事讓人抬去藥堂了。我出來前,他還說要請高僧來做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