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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年下意識想到金剛芭比,再看一眼老兵,感覺人類興趣的……多樣性。
小賴倒是沒生氣,簡單說了說自己見了爹娘,不放心之類的話。
老兵們一聽,也停下了說笑,紛紛嘆氣:「小兄弟,你好賴還能見得到爹娘。不像咱們老哥兒幾個,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沒有這個命咯!」
眾人在一起長吁短嘆了一番,自覺拉進了距離。
「新丁」們趕緊和老兵們套近乎。
老兵們雖然有所保留,但是在左一杯酒右一塊糖的攻勢下,到底說了些事情。等酒過三巡之後,老兵們醉醺醺地保證:「放心吧。咱們不一定會打仗,前面有禁軍頂著呢,瞧咱們統領的意思,跟在後面撿個便宜就成。你們幾個小子到時候機靈點,別年紀輕輕就熱血上頭。」
另一個說道:「什麼軍功不軍功的,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新丁們極為受教。
然而誰也沒想到,他們還沒訓練,上戰場的機會就來了。
竺年他們身上連件江州軍的衣服都還沒領到,就被人用刀指著往蒲州江州的大道方向趕。
他的臉色有些微妙,跟身邊的人小聲嘀咕:「這是讓咱們趟地雷去。」
「地雷還是咱們自己埋的。」
一行人頓時就各種微妙。
炮灰,純的。
他們倒是不害怕。地雷是他們埋的,他們當然知道地方。再加上配方改良了沒多久,生產製作和運輸都存在極大的危險性,總共就那麼幾個,全都已經炸開了花。
趟地雷這種事情,其實趕一群牲畜過去也是一樣,不一定非得用人。
禁軍這麼做,只是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罷了。或許其中還牽扯到和江州軍方面的不和。
一群江州軍不知道從哪兒抓來的人,和一群原本的江州軍殘部擠在一起,全都面露驚惶。
竺年幾個人擺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在其中並不顯眼。
三十個人有意無意地把竺年圍在中間,聽他分析:「大概能猜出一點。江州比其他州,多了一支駐軍。江州水軍是直屬朝廷管轄,由禁軍代管,在上面比江州軍更說得上話。還記得江州水軍的統領倪齊嗎?他就是禁軍出身。江州水軍還把持了江州到岱州的渡口,油水不少。江州水軍出事那次,江州軍連救都沒來救,顯然積怨頗深。」
不要說對於高級將領,哪怕只是一個普通人,最看重的事情總少不了兩樣——升官和發財。
江州水軍的存在,直接就是給江州軍在兩條路上都添了堵,關係能好才怪。
江州水軍被滅了兩次,江州軍兩次都做壁上觀。作為禁軍統領的施閒,對江州軍的憤怒可想而知。
平時找不到藉口也就罷了,現在江州軍過錯累累,施閒不直接下令讓他們送死,就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至於江州軍打的跟在禁軍背後撿便宜的算盤,施閒要是能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就不配當禁軍統領這麼多年!
親衛們幾乎都是竺年一手教出來的,除了實在腦子一根筋的,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些彎彎繞繞的之外,其餘人幾乎是一點就通。
工兵們就不一樣了。他們原先差不多都是貧苦出身,頭一次聽說權利鬥爭,眼睛亮閃閃的都當是說書聽。要不是場合不對,他們恨不得讓小王爺再多說些。
他們一路走得輕鬆。作為炮灰,上面也沒給他們發放任何武器。就是伙食和以往完全不能比,幸虧他們身上還藏了一些蒼陶縣裡買的糖塊,多少能抵一些餓。
這樣一路走了兩天,竺年的臉色顯然越來越不好看。
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又是習武之人,一天少吃一口肉都不行,幾個糖塊在嘴裡連一頓點心都算不上。
他可以吃得差一點,但至少得吃飽。
兩輩子加一起,他都沒挨過餓。
他沒接受身邊人省出來的口糧。要不是還想讓他們自己走到大道上,禁軍是恨不得連他們的口糧都省了,發給他們的食物連只狸奴都餵不飽。
「嘖。」在一次休息的時候,他突然對隊伍里另外一個人小聲說道,「大叔,你知不知道咱們要去幹嘛?不是說要掙軍功嗎?我怎麼瞧著不像。」
被叫住的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原本還行,經過這兩天,已經有點面黃肌瘦的樣子了。他看竺年年紀小,想起自己在家的兒子,不由得心生親近:「我也瞧著不像。這天寒地凍的,打什麼仗啊。」
竺年指著旁邊到處都是林子:「咱們是不是弄根棍子先操練起來,免得到時候上了戰場都不知道怎麼打架?」
漢子瞧他說得一臉天真,忍不住說道:「別折騰這些了。這架勢哪裡是讓咱們打仗去的,分明是讓咱們送死去的。」
竺年大吃一驚:「怎麼會?大將軍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們說話引來了別人的注意,湊過來說道:「大將軍是大將軍,咱們賤命一條,可不一樣。你們沒聽說嗎?禁軍跟著大皇子反了,前幾天都被天雷劈了。」
「嚯!還有這事兒?!」
「當然是真的。要不是真的,這種事情咱哪兒敢亂說?」
「我看禁軍是打不過真命天子,想搞什麼邪法,把咱們殺了祭天!」
這麼離譜的嗎?
起了個頭的竺年,聽著閱歷豐富的大人們把故事逐漸往神話故事的方向帶,一群人竟然還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