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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茂實告了一聲罪,確實是渴了,小心端起琉璃杯,喝著溫度適宜的花果茶,又吃了一回點心。
「外面的太陽這些天特別毒辣,張公公有什麼跑腿的活,還是讓別人來吧。」竺年還在研究聖旨上的內容,發現竟然還得讓他順便主持一下二號碼頭的事情,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父皇是真不知道體恤人。」
張茂實笑道:「您也體恤一下陛下,他最近忙著呢。虧得有您和二殿下分憂,不然還不知道得成什麼樣子。」
竺年把聖旨和印信拿了個箱子收好:「老大應該快回來了?老三人呢?」
「大殿下離得遠,這會兒怕是才剛接到信。三殿下應該也差不多。」張茂實吃完了點心,站起來告辭,「不敢再打擾,陛下還在等奴回去稟報。」
竺年也不挽留,親自送人出去。
這宅子經營日久,林木蔥蘢,走在外面不懼烈日。
等張茂實走到外面,同來的車夫也從門房裡出來,車廂有人給掛好,馬也有人伺候好。
僕人往車廂里擺了一個冰盆,擺了凳子扶張茂實上車,又送上兩個大食盒。
竺年說道:「梅花那個是給您的,蘭花那個勞煩您帶給父皇。」
張茂實應下,等車帘子掛下,離開嬉王府的範圍後,張茂實打開食盒檢查了一遍,又重新蓋上。
車夫手邊擺著一杯冰奶茶,和張茂實說道:「張公公,嬉王府的人真不錯。您瞧瞧,他們還給我裝了個卡槽,正好用來放杯子。」
張茂實看了看那個小小的木頭做的圓環,笑了笑:「嬉王人細心。」又問,「說說你剛才做什麼了?」
車夫不敢再嬉笑,正了正臉色,把自己怎麼被招待,喝了什麼茶,別人說了什麼話,又怎麼洗的臉,見到了什麼人全都說了一遍。
他說完,見張茂實沒吭聲,心中不解。
誰不知道嬉王府里的,除了竺年和尉遲蘭這兩位名義上的主人,其餘的全是他們的人,有必要這麼提防嗎?
等馬車進了宮門,張茂實提著竺年給姜卓的點心拿去御書房。
姜卓直接就把滿桌子的奏摺推到一邊,讓人送來水盆洗了手,拿起一塊點心來吃。
點心裡加了薄荷,入口清涼,感覺暑氣和心中的燥火都下去了一些。
「得多往那小子那兒塞幾個廚子。」姜卓站起來走了兩圈,又讓在御書房裡伺候的大學士也一起來吃,「一起來嘗嘗。」
這幾天事情多,姜卓著實清瘦了不少,根本就不是三餐不定時,一天兩餐都不能保證。
其中還有一部分苦夏的原因。這位出身北方的皇帝,要不是接連出事,都已經琢磨著去郊外行宮避暑了。
張茂實覺得奇怪。
明明御廚做飯的許多方子,都是竺年直接給的,做出來的東西,他嘗著味道都一樣,而且竺年家裡的東西也都是廚子做的,很少才有他自己動手,怎麼不管是陛下也好,太后也好,就是吃竺年那一套呢?
「糕兒說他什麼時候出發?」
張茂實趕緊道:「應該是過兩個時辰就走。主要是得等尉遲先生從兵部回來,坐車去碼頭也有一段路。嬉王說是順路再去太后娘娘那兒道個別。」
「嗯。這麼快?他不帶人?」這速度,姜卓也吃了一驚,更別說是大學士了,吃著點心差點噎住,趕緊喝了一口水。
這速度,怕是這會兒馬車就已經從嬉王府出發了。
「倒是沒說,應該就帶幾個伺候的人吧?」張茂實想想前頭的那個欽差,身邊帶上了兩百個護衛還嫌不夠,再對比竺年……忍不住也是在心底嘆息。
說來說去也不能怪竺年,總不能怪人家辦事能力太強吧?
其實張茂實也隱隱有感覺,這還真不是辦事能力的問題。要說能夠被姜卓委以重任的,除了衛玉這樣的關係戶之外,起碼這次派去的欽差,能力絕對不差。
差就差在辦事站的角度。
如果張茂實多和他乾兒子小張公公交流,就知道了。
竺年把人當人。而無論是衛玉還是前任欽差,都是高高在上,並不把民當成人來看待。
小張公公的感受尤為明顯。哪怕他如今在宮中地位不低,在太監中更是能排的上號,但在外面依舊是個閹人,是個在奴婢中都低人一等的存在。
平日裡接觸的貴人大臣,表面上能正眼看他們都沒幾個,有些也僅僅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背過身去就是一口一個閹人。
像是和他同桌吃飯,同吃一個鍋子這樣的事情,更是天塌下來了都不可能。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心裏面沒有一桿秤呢?
前任欽差話里話外都是那一套「你們不要得寸進尺」,「再鬧下去對你們沒好處」,「陛下仁善,拿著這些賠償滾」,等等諸如此類的表現,老百姓已經挑起來的火氣能壓下去才怪。
姜卓雖說當了幾十年皇帝,但是以前著力發展軍隊,在這方面也是新手。若不是京城實在走不開,他倒是想親自跟著竺年,微服看看他到底怎麼做的。
但說到底,竺年做的事情書本上都有寫,所有人的心裏面都明白,可真正做起來的時候,誰會殫精竭慮去做一些對自己沒多少好處的事情呢?
撈錢輕鬆又愉快,民望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是能吃還是能喝?
他們聊天的時候,尉遲蘭已經從兵部被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