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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葬的官員們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他們本以為自己怎麼一個路線過來,自然是同一個路線回去,當然回去不能是走回去。
可沒想到裹挾他們來的竺年是說走就走,現在連公主府的人都要抽手。
若是在平時,公主府能這麼待他們,他們肯定覺得受了禮遇,但是現在:「不是下官等人不識抬舉,只是現在外面兵荒馬亂,還懇請……懇請……」
幾名官員聞言,也跟著行禮,懇求薛禾能夠派人護送他們回去。否則他們身邊連個僕從都沒有,回去沿途的路都不認得,食宿也沒個人安排,怕是真的要客死異鄉。
有一名官員說道:「其實我等都是順路,只是路有長短。」
意思是只需要派一隊人來護送他們即可,不需要太多的人馬。
「在下明白諸位大人的意思。」薛禾一時間面露難色,沉吟片刻後有些羞愧地說道,「若是平時,確實不難。但是現在外面兵荒馬亂,京城內也是……」
官員們一聽:「難道京城內也……」
他們說了個開頭,就說不下去了。
這個亂子就是京城內起的頭。若是京城內不亂,宋淮哪能不出來送葬。
反過來說,既然連宋淮都出不來,那京城的亂局可想而知。
薛禾說道:「若是諸位不著急,不妨先到京縣暫住幾日,再做安排。」
官員們連連稱是。
京縣的縣城就在京西,比返回去要近得多。
這時候也不管什麼牛車還是驢車,躲過了正午最毒辣的太陽後,一行人就直接往京縣趕路。一直到戌時,才算是到了能夠暫住的莊子裡。
一群人累得真·人仰馬翻,隨便塞了兩口飯食,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這些官員稍微恢復了一點精氣神,想起禮數來,卻得知公主和駙馬等人全都一早回了京城,莊子內只有幾名僕從,連個勉強能稱為主人的薛家人也沒有。
被這樣對待,他們也沒法挑刺。按平常,他們連公主的面都見不上,更別說是住在公主的地盤上了。
當然,他們現在住的莊子姓薛。規矩卻是和公主府一般大。這裡不能走,那裡不能看。
反正到了現在,他們也不著急,屋裡待不住,乾脆到外面走走看看。
他們也不走遠,畢竟也走不動。他們這幾天已經是走得夠夠的了。
跟著竺年他們走,那叫行軍,和普通走路是不一樣的。
「到了這裡,才算是見到了真正的京城氣象。」
「瞧瞧這路也光潔,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瞧著不像是磚石。」
「這個我知道,是土水泥。京縣有一家叫東風號的,專門在做這個,也給人做花園子。」
「喲,這得大戶人家才能做得起吧?這瞧著如此乾淨平整,怪道昨晚車子到了附近就不覺得顛簸。」
「我聽同僚說起過,他們家京城的親戚好像做了,價錢似乎不貴。花園子裡鋪幾條小道,也不費什麼。」
「這倒也是。」
「這東風號的名字,我怎麼聽著有點耳熟。」
「耳熟也不奇怪。現在東風號哪兒都有,您得空可以去打聽打聽,州城肯定是有的。這些土水泥的小道什麼的另說,有一樣東西一定得讓他們做。」
「啥啊?」
「火炕。我女婿家去年盤了火炕,一個冬天都過得暖和,今年已經給我排上了,就等著過兩個月輪到,正好趕在冬天前能盤好。」
「嚯!您還得排隊?」
「這話說的。排在我前頭的多得是達官顯貴。聽我的,早盤早享受。盤個火炕也沒多少錢。」
一群人說得熱鬧,有周圍的佃農聽到他們說東風號,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來路,就熱情地給他們指路:「幾位可是要去東風號?沿著河邊這條路一直走,那邊有個大湖,邊上有個碼頭,就是東風號的。咱們這兒不用去城裡和人家擠,有什麼活計直接找那邊的工匠就行,比去城裡找人快多了。」
他們沒想到找東風號竟然這麼簡單,仔細打聽了一番,發現路不遠。
他們走不動,也不太想回去,就一人花了兩文錢,讓佃農駕了一輛牛車送他們過去。
此時夏日炎炎,湖邊卻是陣陣清涼。
附近的田地里,有農人戴著斗笠在忙碌,曬得渾身黝黑。
湖裡有人撐著船,有普通的小漁船,也有漂亮的畫舫,時不時還傳出一些絲竹聲和歌女婉轉的曲調。
載他們來的佃農,把牛車往碼頭外面一處地方停放好,指著一個地方說道:「那邊就是碼頭,諸位可自便。」
幾位官員這段時間嘗盡了無數心酸,直到這會兒,看著楊柳依依鮮花遍地,覺得這才是京城的風光。
如今外面鬧事的不少,這地方卻像是世外桃源,依舊繁華熱鬧。
數條棧橋延伸到湖面,遊船、漁船、渡船等分別停靠,遠看似乎離得很近,等他們走近了才發現全都隔著點距離。遊船外有精緻的亭台樓閣,不少衣著靚麗的年輕姑娘郎君在裡面遊玩戲耍,外人只得看到幾片衣角,或者聽到幾句歌聲。
官員們粗粗打量了一番,竟然沒見到哪裡可以進去。
漁船的碼頭外最是市井,有茶樓酒肆飯莊,雖然都小小的,但是五臟俱全。漁民把當天的漁獲擺攤售賣,也有附近的農人賣各種農產,甚至還有賣花的。再一旁就是一間什麼都賣的雜貨鋪,另有一家小小的門臉,就是東風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