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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頭小小的燈火下,尉遲蘭見竺年抬頭看著自己不說話,就在他身邊坐下:「怎麼?還不想睡?我念書給你聽?」
「噫~」竺年立刻抬腳鑽進被窩,「哄睡覺應該講故事。」
尉遲蘭跟著上去,沒躺下,坐靠在床頭:「你聽故事,越聽越精神,還是正經書好使。」
竺年還真睡不著:「我現在腦袋瓜子嗡嗡的,還覺得臭老爹在罵我。」只有他和尉遲蘭兩個人,他說話沒什麼顧忌,「皇權有什麼用嘛。哪個皇帝真的萬歲,哪個朝代能千秋?說不定將來老百姓自己當家做主,壓根就不用皇帝了呢。」
這不是尉遲蘭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話,已經不覺得驚世駭俗。
「將來是將來,現在是現在。我們能夠做出一些改變,從而能夠到達更好的將來。但不能改變次序。」尉遲蘭從床頭櫃裡拿了一本連環畫出來,遞給竺年,「喏,不看書,看畫冊?」
這種講故事的「小人書」,是竺年很喜歡的,就坐起來看:「權不權的,又不是占著一間屋子就行。」
「我們家穗穗不用,但是大部分人就是靠著這些,才算是一個皇帝。」尉遲蘭看著靠在自己身邊,說話的時候還習慣性微微噘嘴的竺年,感覺分明還是初見時候那個小少年。
一晃眼,他陪伴竺年的時間,已經要比其他人都要長了。
再過幾年,幾十年,他就會成為竺年身邊唯一的那個人。
一個人,一輩子,哪怕作為天下權勢最大的人,又能給天下帶來多少改變?
有些皇帝並非沒有才能,天下的改變也不是依靠一個人就行。
多少想要變革的能臣明君,最後下場都不太好看。
以前他總覺得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但竺年讓他看到了一個人認真做,能夠做的影響到的究竟會有多大的廣度和深度。
茅高遠,不能說才高八斗,但絕對是治世能臣。
他跟著姜卓走了。
竺年可惜嗎?並不。
他可以培養出第二個、第三個茅高遠。
親衛營中類似銀魚這樣的能人,大部分都出身貧寒,但照樣出類拔萃。
除了親衛營之外,竺年這些年培養的那些貧寒子弟,在整個大梁的方方面面都在發揮出他們的才能。
在學校遍地開花的現在,將來這些人才只會更多。
竺年很快看完一本小人書,翻到最後看到作者,覺得名字有點熟悉:「我好像見過這名字。」
尉遲蘭拿過來看了看。他在書畫界人頭熟,沒怎麼想就說道:「是黃大姑娘。黃公家的,先前舉家搬到了海州,先前在海首港那邊做事,現在倒是不清楚。」
「啊。我記得二寶哥那裡還有一副黃大姑娘送的黃公的扇面。」他對那扇面印象深刻,是因為尉遲蘭特別喜歡。
雖然扇面算是給他們的,但畢竟是祁二寶收下的,他肯定不會去拿這點東西。
先前掛在林州新城那邊的屋子裡也就算了,總不能真占了。
祁二寶倒是無所謂,想把扇面給尉遲蘭。
尉遲蘭肯定不至於為了一副扇面耿耿於懷,見竺年眼睛都已經耷拉了,把書拿走,吹滅了蠟燭:「睡吧。這兩天阿鈞應該就回來了,不是說要等阿鈞一起,去後山把避雷針給安上嗎?」
「要不讓宋星來吧。阿鈞畢竟剛生完……」
「阿鈞孩子都滿周歲了。」
作者有話要說:PS.黃公是前文出現過的已故的大畫家
糕爹ˋωˊ:逆子!
糕兒>ω<:啊對對對。
糕兒>ω<:沒發現我媳婦兒的私房錢就好。
安昌國⊙ω⊙:私房錢?
(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過年 ...
竺婉回京的時間,比竺年預料中的晚了好幾天。
朝廷都已經放假了。
竺年就窩在他爹娘寢宮裡犯懶,看小人書。
「父皇、母后,我回來啦……哥!」竺婉抱著孩子進屋,沒想到看到竺年坐在床上,就快步過去。
竺年還沒反應過來,懷裡就被塞了個娃。
他還沒抱過這么小的孩子,小人書是肯定顧不得了,渾身僵硬:「阿鈞!」
「嘿!哥,你竟然在看小人書!」竺婉對竺年最是親近,坐在床沿就翻看起來,「哥,沒事。阿莽都滿歲了,隨便抱。要不你乾脆把他戳醒,睡了一路了都。」
竺年不敢這麼隨便,只覺得懷裡的小孩兒軟綿綿的像個大號果凍,渾身奶香奶香的。
過了好一陣,竺年才能正常說話:「外婆一家進宮了,爹娘都去見了。」
「你不去見啊?」
「我身體不舒服。你要去就快去。」
「我剛到呢,不知道他們來了。」
兄妹倆睜著眼睛說瞎話,沒一會兒就說起正事。
姜地,對於竺年來說是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一類地方。
西州,對於竺婉來說,同樣如此。
在過去的三年裡,他們都遇到了此前沒有想到過的各種問題。
說起正事,就沒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宮人來了幾回添茶添點心,被叫了拿來紙筆,剩下一個下午都安安靜靜,沒人打擾。
等竺瀚和羅英帝後回來,兩人才停下說話聲。
「我說阿鈞應該是回來了,原來是在和糕兒說話。」羅英顯然很高興,脫了大氅就到床沿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