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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泰河這個養兄確實不簡單,但在軍中也鬥不過尉遲邑。
等到後來尉遲蘭成長起來,尉遲邑也只是消沉了一小段時間,還照舊在朝廷里活得滋潤,哪怕被剔除出了北境尉遲,照樣在姜國拉起一支騎兵。
若是時間更長一點,尉遲蘭的本事稍微差一點,尉遲邑完全可以發展出一支和北境尉遲分庭抗禮的勢力。
一眾人悚然一驚,紛紛抱拳認錯。
「別浪,猥瑣發育。」竺年真正打仗的時候從來不會太過著急,「我們之後的行動,不一定要直接對上尉遲邑,我們把戍邊的那些軍隊先吃掉一波。」
他們現在是在敵後。物資的補給還好說,人員死了就死了,壓根沒法補給。
他還指著這些人儘可能掃下更多的地盤,可不能一仗直接打沒了。
尉遲邑的軍隊還是其次,守邊本來就有軍隊,另外還有修牆的大量民夫和匠人。
這麼大一群人,需要的補給不是一個小數目。
至於這些人的位置……竺年抿著嘴,露出一個核善的笑容,把自己小地圖上的綠點的位置,在中帳的輿圖上標註出來:「這裡。小心點,別傷到自己人。」
有人大驚:「啊?我們還有自己人在那兒?」
「有啊,沈化。」
本來沈化自己是覺得到這邊調配出一個合適乾冷氣候的水泥方子就行的,但後來實驗發現,想要在這種氣候下保證水泥牆體更加牢固,除了水泥本身的問題之外,還需要在施工工藝上加以改進。考慮到成本問題,材料最好需要就近解決。
水泥的主要材料確實很常見,但建造這麼大的工程,得就近設廠。
沈化被姜卓徵召的時候,怕被為難,是自己一個人孤身來的。這就導致任何專業方面的事情,他都必須親力親為,連個搭把手的助手都沒有。
加上姜國方面的一些因素,導致他必須待在邊境這裡。
竺年手底下搞各種研究的人非常多,李曲他們連各個研究所的名字都背不全,更不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背後究竟研究的是什麼東西;但提起沈化,那是誰都知道的,哪怕他們很多都沒人見過本人。
這些年來遍布大江南北蒙山內外的水泥路,那都是沈化的名字。
李曲聽到沈化的名字,都很興奮:「啊,咱們能見到沈公子了嗎?」
「能啊。」竺年又說了明天的安排,看看差不多了,就散會讓他們好好休息。
冬天的早晨天還是漆黑一片。
根據竺年的觀察,衛州這邊對比京城差了幾個時區,這邊早上巳時左右天才剛剛亮起。
他們寅時三刻拔營出發,野外只有小動物發著光的眼睛,多半還是老鼠之類。
目標明確,十支小隊分散成鬆散的扇形圍攏過去。
由於衛州那邊對求援信的徹底攔截,加上竺年行軍的神出鬼沒,這邊對身後的襲擊毫無防備。
他們全部的防備力量都是對準關外。
沈化作為修建城牆最重要的人,沒有之一,所在的位置是非常安全的後方,距離真正城牆所在的地方還有騎馬半天的路程。現在天寒地凍的情況下,這段路程耗費的時間得拉長起碼一倍。
除了重要的水泥廠之外,這裡還安置了一些工部的官員、匠人、役夫等等,還有一些作為軍事後勤方面的設施,譬如各種倉庫之類。
這個地方也是修了牆圍起來的,但主要是用作擋風。與其說是城牆,倒不如說是圍牆。而且牆體之間有明顯的區別,每一段都是沈化用來試驗不同的水泥和工藝配方的結果。明明一個新城,卻像是一個穿著滿身補丁的叫花子。
別說是景色優美的梨園、桃花塢,就是體型嬌小的銀城也比這座還有點規模的城要漂亮得多。
大概是沒有人想到會遭受襲擊,當天晚上在經歷一波降溫之後,小城唯一有的防禦手段——四座角樓上,只有火光沒有人影。
竺年瞅准了一座沒人的角樓,帶著人摸黑爬上去。
小城的牆不過丈高。竺年這種高手,連梯子竿子都不用,在牆上借點力就躥上去了。發出的些許聲音,全都淹沒在呼嘯的西北風中。
角樓內的火光搖曳,底下是旋轉而下的樓梯,連接著一層的一個房間,裡面有兩個看守,正圍著壁爐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大概是察覺到了什麼,其中一人醒過來,迷迷糊糊地問:「上頭火沒滅吧?」
畢竟要值夜,兩人都沒有睡太死。一個說話之後,另一個也說道:「不知道,什麼時辰了,要不我上去站一會兒?」
他說著,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眼睛都還沒睜開,竟然還被人扶了一把,腦子裡還在想今天同僚怎麼那麼好,就感覺到脖子一陣劇痛,沒了聲息。
「上去看一眼得了,今天晚上那麼冷,上峰不會來檢查的。」這人聽到腳步聲,以為同僚去了,眼睛自始至終都沒睜開,拉了拉一塊破羊皮,把自己蓋好,都沒發現不對,就在下一瞬和自己同僚一起歸了西。
跟在竺年身後的斥候,還想怎麼王爺沖得比他們快,都沒撈著發揮的地方,只能在後面乾乾苦力,把兩具脖子形狀扭曲的屍體抬到上面,往下扔去。
重物落地的鈍響傳不了太遠,只是給附近的自己人一個信號。
等後頭掃尾的斥候重新下樓的時候,另外一邊的斥候也幹完了活,兩方對接又去把守城門的小屋給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