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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蘭只是相對遊刃有餘。這種日夜兼程的趕路,消耗本來就非常大。他還要時刻注意隊伍中的各種問題,精神一直處於高度集中的狀態。
好在考慮到各方面的因素,他沒有要求一下子就連著跑上幾天幾夜。
他們跑的可不是官道,也沒法在官道上跑,晚上的行軍更多是體會一下,和真正的夜間行軍還有差別。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的速度也上升了很多。
經過數天的「奔襲」,竺年的視野中終於出現了代表大批敵方軍隊的紅點。
密集程度遠超預期,比楊酌率軍攻打新城的人數還要多得多。
而在這個距離下,陽州現在面臨的情況,已經不需要他們刻意去打聽就能輕易知道——姜國打了進來!
雖然他們早有這方面的猜測,但是真正確定這個消息,還是有些驚訝。
尉遲蘭和竺年都只看過陽州大致的輿圖,但現在陽海兵聚集的這個位置也太深了一點。
他們在附近山林里找了個隱蔽的位置。
尉遲蘭拿著望遠鏡觀察。
竺年則折了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這一片地方大致的輿圖:「這裡只有一座小山,涉陽關已經破了,沒法守。」
陽州北部是蒙山山脈的尾巴,在陽州叫涉陽山,設有涉陽關。
關外曾經是一群民風彪悍的部落。
陽州這一片的地盤,一直在中原王朝和北方部落之間易手,單看某一段時間誰更強盛而已。
也就是到了如今大月,出了楊家這家人,通過誰冒頭就打壓誰,又誰也不徹底殲滅的方式,既有效打壓了某個單一部落的崛起,又讓各個部落之間相互制衡,還保持了這些部落相對較低的武力值。
如今的陽州外圍,已經有十幾年沒有能夠威脅到大月的勢力存在。
但也正因為如此,當姜國這個龐然大物想要攻打過來的時候,這些保持著低武力值的部落並不能有效阻擋姜國的進攻。
他們常年在姜國和大月的夾縫中生存,對兩邊都沒有好感,也談不上和哪邊的關係更好。大部分都是風吹兩邊倒的牆頭草。
姜國要攻打大月,他們非但不會阻止,還跟著姜國主動或者被動地當起了排頭兵。
姜國「挑選」的時機非常好,正是楊酌帶著陽州精銳南下的時候。
而陽海軍對常年和平的涉陽關疏於防守,竟然被直接攻破。在此駐守的楊酌的嫡長子竟然也不幸戰死。
這才是楊酌不顧一切回援的原因。
但是等到他一路衝殺過來,姜國的軍隊已經推進到了陽州腹地。
陽海軍明明作為守城占有優勢的一方,卻只能採用野外正面對陣的方式,被迫放棄自己的地利優勢。
尉遲蘭看著外面正在激烈交戰的雙方,眉頭皺得死緊:「姜國應該是刻意放緩了進攻節奏,把戰場拖在這一片地方,以逸待勞等待陽海騎。沖在前面都是一些小部落的人,姜國的部隊在後面壓著。情勢對陽海騎很不利。」
他現在的感受有點複雜。
陽海騎當然是他的敵人,還是強敵。敵人被削弱甚至被殲滅,是他的目標。
但是作為一名駐守黑滎州的尉遲家族的一員,姜國是他們尉遲家對抗了數代的敵人。可以說他們北境尉遲整個家族,就是為了防止姜國入關才形成的。
竺年看出他的矛盾,一邊拿下背著的弓弩組裝起來,一邊說道:「我們和陽海騎,叫做兄弟鬩牆;和姜國,叫做隔壁叔叔。」
尉遲蘭笑了一聲:「論輩分,大月得叫姜國一聲大哥。」
「好叭,那就是伯伯。」竺年說著,一箭將一名摸過來的姜國士兵直接撞飛,並釘死在一旁的樹上,「伯伯家的哥哥們,好喲~」
旁邊的人顯然被這恐怖的威力嚇到,迅速散開。
然而小山坡就只是小山坡,能夠提供的掩體有限。他們這一支想要摸到陽海騎後方搞小動作的隊伍,人數也不多。
箭雨從四面八方落下來,反應稍慢的直接被一箭帶走。只一個照面,就留下數具屍體。
他們完全沒想到已經明顯疲於應對的陽海軍,竟然還能在這個小山坡上設下埋伏。
陽州氣候溫暖濕潤,現在又是草木瘋漲的盛夏。山林里草木繁盛,人直接站在草叢裡都未必能發現。姜國小隊壓根就摸不准林子裡藏了多少人。
他們本來就是來撿便宜的,沒想把自己搭進去,見面一波被帶走幾個人之後,他們就已經心生退意。
這種精準度,顯然埋伏的是一支精兵。
竺年他們又進行了一番攻擊,尉遲蘭一箭把一個領隊釘死在樹上之後,姜國小隊再無戰意,直接轉身逃命。慌亂之中,又被帶走十幾人。
事先得到提示埋伏起來的騎兵們,紛紛出來檢查了一遍屍體,搜出一些類似信物和信件的東西,放在一起,跟著尉遲蘭飛快離開。
剛才交鋒的動靜已經吸引到了陽海軍的注意,他們不能久留。
而他們已經得到了必要的情報,沒有必要再留下。
這一次返程,他們直接就是一人三騎,儘可能快速地回去。
尉遲蘭和竺年都想到一個糟糕的可能性:「姜國能把握住這個時機,顯然對陽州這邊的情況,乃至林州新城的情況都知道得非常清楚。」
「他們連陽州都那麼清楚,怎麼可能不知道其它地方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