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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譜牒背得熟是一回事,具體個人與個人之間的關係, 總和落到紙上的簡單記錄有所差異。
所以他一開開始是打算去京城。當然,京城各方勢力更多,魚龍混雜,反倒不如京縣簡單。
若是東風號真的選擇直接在京城落腳,半年時間別說是發展了, 說不定才剛拉完關係,鋪子都不知道在哪個角落。
尉遲蘭知道他的意思, 卻故意曲解:「那敢情好,咱們這就回去?」
竺年連忙按住他要掀帘子的手:「別啊。我隨便說說的。」看著小地圖上馬車的行進方向,「先生是打算把我送到京縣嗎?」
「是。」尉遲蘭伸手在他後頸摸了摸, 「至少得送到你的地盤才能放心。」
「嘿。」竺年有些尷尬地笑笑。
要說之前,他儘管不說,心裏面還是有些小得意的。畢竟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 就把京縣控制在手裡,一旦戰爭爆發,能夠發揮出的作用可大了。
但是現在他家先生竟然直接把京城拿下,他這個京縣看起來就不值一提,也岌岌可危。
接下來的一段路,兩人都沒說話,也沒睡著,就是肩碰肩頭挨著頭坐著。
也不知道馬車晃悠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是在京縣郊外的五里亭。
那裡已經有掛著東風號標記的馬車等候,見了竺年就連聲「東家」,把人迎到馬車上,不讓他吹到一點風。
「東家,您在外面怎麼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要不是先生通知,我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管事要把車帘子掛上,被竺年掀著不讓放下,「哎」了一聲,才注意到身後還站著尉遲蘭。
「尉遲先生?」
尉遲蘭往前一步,將管事擠到一邊,抬手整理了一下竺年的衣領,蓋住露出來的一點印子,將手上的白狐圍脖給他圍上。
長長的狐狸毛將少年郎的臉襯得愈發的小巧精緻,像個冬天換上長毛的富貴狸奴。
「回家了好好養一陣,別急著到處亂跑。你身邊我就不留人了,遇到事情,知道去哪兒找我?」
「嗯。」
兩人說著話,原先的車夫就從車廂里拿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箱籠,往東風號的車上搬。
竺年扁著嘴看著尉遲蘭重新回到馬車上走遠,才放下帘子,讓管事駕車回去。
馬車上,竺年手長腳長地縮在一塊地方,等到了東風號里,讓人把東西全都搬進了臥房,才有空去看尉遲蘭到底給他準備了些什麼。
最多的是衣服,瞧得出是宮中的手藝,哪怕用的是現成料子,時間有限,剪裁做工繡花都和外面的手藝有明顯的差距。
第二多的是吃食。但凡他誇過的好吃的點心,都放了幾份,還有附的方子。
他拿起和衣服放一起的一個首飾盒。
三層的盒子,最上面一層放的是各色玉帶鉤;第二層是各色的玉墜子。
竺年覺得第三層不出意外應該是各色玉簪子,結果最厚的一層打開裡面還有一個扁扁的木匣子,小匣子裡面還裝著一個厚厚的紅綢袋子:「套娃咩?」
紅綢袋子輕飄飄的沒什麼分量,捏上去裡面也感覺不出裡面放了什麼東西。
他覺得有些奇怪,他家先生應該不是這麼無聊的人,這麼鄭重不會是只為了跟他開個玩笑?
他姑且打開袋子,往手心裡一倒,掉落一個十分小巧精緻的黑色同心結,還用五色絲線綴了個流蘇。
「頭髮?」同心結實在太過小巧,他擔心被自己毛手毛腳弄壞了,放回到紅綢袋子上,突然注意到袋子上摻了金線,繡得格外華麗的鴛鴦戲水圖。
「哎……這?」
眼睛一瞥,又看到小匣子上雕刻的龍鳳呈祥。
他下意識想到之前在宮中,把尉遲蘭壓在床上的樣子,血氣飛快地往頭上涌。
之前和尉遲蘭相處的點點滴滴,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歷歷在目。明明當時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現在再回想總覺得處處不對勁。
原來那都不是普通好兄弟之間的相處模式,是好基友一被子的模式嗎?
「嘿。」
他聽到自己的笑聲,嚇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又緩了緩才發現自己的嘴角彎著。
他突然跳起來,把東西一樣樣收拾好,拿到拔步床的床頭柜子上。剛放下去,他又覺得不妥,把小匣子放到床上,看了一會兒,聽到外面小廝的聲音,趕緊掀開被褥,放進下面的暗格里。
放完又打量了一下,確定看不出問題來,才揚聲道:「進來。」
小廝提著一個半人高的食盒,沒急著打開,而是說道:「東家,大夫已經到了。您看是先吃飯,還是先看個大夫?」
竺年問了一聲是哪兒的大夫,一聽是松山縣過來的樓大夫,就說道:「我先去讓大夫把個脈。」又嘀咕,「其實我沒事,藥都帶著。」
各種抓好的藥,連帶著藥方,他家愛操心的先生都給準備好了。
樓大夫仔細把過脈,看了藥方,又拆開幾包藥檢查了一遍,點了點頭:「皋少就是受了點風寒,養幾天別再受風就好。等手上的凍瘡好了,我再給您送調理的藥來。」
對於普通人來說,手上長個凍瘡,除了難受,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是竺年是習武之人,還經常搞一些小東西,對手的靈活度要求很高。凍瘡會直接影響到他各方面的發揮,還是精細點對待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