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頁
竺年「嘿」了一聲:「你叫什麼名字?膽子倒是比他們都大多了。」
小廝是沈紈絝帶人救下的,是一群拍花子手上的「貨」。
隨同一起救下的,還有許多人。
沈紈絝是衙內,處理起來肯定是通報官府:「當地官府也沒法找到他們全部的家人,有些孩童也記不得自己究竟是哪裡人,不方便安排的,我都做主收留了下來。」
他算是稍微緩過了勁,說話也有條理起來,把自己到西州一路的重要的見聞和做的事情都一件件說清楚。
竺年聽著,倒是對他刮目相看:「你不錯。」除了東風號的傳統行業,這個東風鏢局也是他拉起來的。
開設鏢局比起開客棧要困難得多,首先這麼多靠譜的鏢師就不是好找的,估計還用到了沈家自己的人脈。
沈紈絝聽到誇獎,心還是懸著不敢放下:「我在西州,接了一筆生意,是幫西王府收拾宅子。王府收拾完了,西王一家都沒來,後來聽說消息,說是在沃州被截了。」
連西王這樣的大人物都出了意外,他一個京縣衙內算得了什麼?
這件事情給他的刺激大發了,狠下心組建起了鏢局。
他那時候也聯繫不到竺年,全都是自作主張。
竺年倒是還誇獎了他一下:「做的不錯。現在這世道,西州那兒還算太平,怎麼又跑回來了?還是從這兒走?」
「我不放心家裡。」沈紈絝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都輕了許多,後背直接就是一身冷汗,等了一會兒見竺年沒什麼表示,才繼續說道,「聽說沃州那邊不太平,就從這邊繞道。」
哪怕是組建了鏢局,有專業的鏢師護航,對付一些個小毛賊沒什麼問題,但要是遇上軍隊,後果想都不用想。
正常情況下還好說,但是在這種時刻,肯定有一些打仗不怎麼樣,但是趁亂打劫的軍隊。
一支軍隊動輒數萬數十萬人,能夠真正被將領管轄用於作戰的精兵強將,未必能有一萬人。剩下的人說好聽叫各有司職,實際上散兵游勇多了去了。
而且他們背靠著朝廷的身份,是正經軍隊,商隊難道有膽子把他們殺了嗎?
竺年琢磨了一下輿圖,發現這一繞道,幾乎得多走一倍的路:「這裡過去也不怎麼太平,穿過這條山路,下面的集鎮有個東風客棧,聽那邊掌柜的安排。」
沈紈絝聽他這麼一說,略微鬆了一口氣。
一路過來,情況比他預想中要差得多。他們之所以能夠繞路從江州這邊走,還是因為東風號的面子。
竺年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全身上下舒服多了,心情也鬆快了一些:「你可以把你家人帶去西州,好好奉養。」
沈紈絝這一下直接就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個頭:「多謝殿下開恩。我一定好好管束家人!」
生死當前,他也不管這話說的忤逆。讓他一個麼兒管束父母家人怎麼了?總好過一家子沒命吧?
他也不知道他爹怎麼想的?平時也沒看出怎麼對朝廷皇帝忠心耿耿了,偏在這種時候犯軸。
竺年讓人去瞧瞧底下車隊都走完了沒有。
他從北邊過來,沈紈絝從南邊過來。
山路狹窄,總得有一方讓一讓才能通行。
山路每隔一段路都設置了一些可供交錯的寬一點的路面,換做平時,自然是竺年的驢車往後退,給商隊讓路。但是給商隊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做。
好在這邊有土匪留下的山道可供交錯,趁著竺年換洗的時間,商隊儘可能快得完成了讓路。
竺年指點了他們匪寨的一些重要設施和藏錢藏糧的地方,臨走的時候交代沈紈絝:「你們沿途看到什麼土匪什麼亂七八糟的這個教那個教的,直接聯繫就近的東風號,他們會去清理乾淨。你們之中要是有誰敢去信那些個神神叨叨的東西……呵。」
比起商隊來說,小驢車十分單薄。但是整個商隊都站著,等小驢車離開視野很久之後,才有人慢慢動起來。
西州這邊的東風鏢局是沈紈絝一手組建的,僱傭的鏢師都覺得沈紈絝這個衙內,已經是了不得的人物,沒成想:「不知道那位殿下,究竟是……」
沈紈絝看了鏢師領隊一眼,說道:「是南王世子殿下。」
他出去一趟,見識更多。以前他只知道都是皇親貴胄,現在知道皇親貴胄也分三六九等。
竺年雖然沒有被正式冊封,但看南王府的表現,顯然也不準備要這個冊封。
人家的地位是自己掙來的,根本就不需要別人來給。
比起其他世子、小王爺,這位殿下的權利要大得多。
其他人敬畏地看著早已經看不到小驢車的方向,心頭烙下一個頂著殺神的形象,又難免自忖,自己身為這麼一個殺神的屬下,不能墮了東家的名頭!
不就是幾……幾十具屍體嘛!人都已經死了,他們還害怕什麼呢?
這個匪寨建成沒有多久,寨子裡存的東西不算多。打起精神的鏢師們,很快就打理乾淨,對已經長途跋涉的商隊也算不無小補。
竺年一個人好行動,駕著驢車,相當於自己開著一輛房車,不用特意找宿頭,歇宿的時候能有水源就行。
等驢車進入蒲嶺的時候,零星的紅點明顯減少,代表南軍的綠點激增,顯然這片地方還在南軍的控制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