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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夫還以為是一些竺年日用的小東西。
石夫人敲門進來,聽了倒不覺得奇怪:「肯定有診金。他們是什麼人家,哪能想不到這點?」
家裡的帳都是石夫人管著,說著她就去把提籃的蓋子打開。
老藤編的紅漆提籃,蓋子內圍是竹篾的圈口,卡得緊,石夫人還使了點力氣,最上頭是一個和提籃圈口差不多大的圓形木盒,屋裡頭暗,只能看到上頭雕刻著細細的紋路,嵌了亮亮的金絲。上頭貼了一張紙條,簡單兩個字——吃的。
石夫人一看,「吃的」就這幅樣子,也不敢再去看下面有沒有診金了,就催促石大夫:「還是給人送去。」
老夫婦倆搬不動整個提籃,只能找了塊布,從提籃里拿出兩個盒子包好,再一人拿著一樣給竺年送去。
陌生地方,竺年倒是睡得沉。
兩人進到病房裡,猛地看到一個陌生人,唬了一跳。
陌生人文士打扮,一副清俊挺拔又未語先笑的長相,倒是趕緊道歉:「鄙姓藍,聽聞家主人在此叨擾,故不請自來,還望石大夫、石夫人見諒。」
家主人是誰,不用多說。
石大夫把提籃往地上一放,望了望竺年的氣色,也不敢馬上把脈,招呼:「出去說。」
病房隔壁就是診室,房子同樣是東風號重新修的,隔音保暖都很好。
提籃和包裹都放在桌上,發出沉悶的「嗵」地一聲響。
「石大夫叫我藍大就好。」陌生文士熟練地打開提籃和包裹,把裡頭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先拿出兩個書冊大小寸許厚度的黑漆描金的盒子,往石大夫面前一推,「這應該是勞煩您置辦夏季疫病所需的定錢。您看著使,簡單留個帳本,應該這些還不夠,回頭還有人送來。」
石大夫本來對他有些懷疑,但他和竺年其實接觸時間不長,以竺年的身份,身邊肯定有各種各樣的人,他認不全才是正常。看這位藍大熟練的動作,倒是打消了一部分的懷疑。
講真他的懷疑有沒有用還不知道。就看這人高來高去的本事,人家想幹什麼,他也沒能耐阻止啊。
藍大把剩下的東西全都收拾回提籃里,又回去病房裡守著了。
這時候已經超過竺年平時起床的時間,但沒人叫醒他,竟然也睡得沉。
藍大把提籃里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在東風號定製的病房裡,把一樣樣東西布置起來,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不過提籃總共就這麼點大,裡頭也就放了沒多少東西。
他兩三下把東西擺完,聽到身後竺年迷迷糊糊叫了一聲,轉頭去看,發現竺年腦袋一歪像是昏睡了過去,一個箭步就躥到病床邊上:「小王爺!」
不是說不嚴重嘛,怎麼說暈就暈?
還好竺年一叫就醒,把手伸出柔軟厚實的被子,拍拍藍大的胳膊:「真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他左右看了看,病房的擺設和銀城醫館的差不多,只不過是單人病房,面積要小一點,有個取暖的壁爐,現在天氣用不著燒柴,就空在那裡。
床頭有個床頭櫃,床尾有個五斗櫃,靠窗還擺著一張小方桌、兩把椅子。
「正好在京城。看到老大留的消息,就來了。」要不是他來,錢銀也不可能放心把竺年一個人丟在這裡。
竺年擺手推開藍大伸過來的胳膊,並不覺得自己有多虛弱,只是覺得渾身懶洋洋的:「唉,我這是關鍵時刻掉鏈子。」
「石大夫說你安靜養個幾天就沒事了。」藍大心裏面想著,要是事事都需要竺年親力親為,那要他們這些人做什麼用?
竺年洗漱完,就喝了特意煮得稠稠的白粥,就了點東風號掌柜早上特意送來的醬菜。
醬菜罐子一個個不到拳頭大,就裝在石夫人最早拿出來的描金木盒裡。除了醬菜,還有一些泡水用的桂花糖、蜂蜜、小糖塊和蜜餞。
吃過早飯過了片刻,就是喝藥時間。
喝了兩大碗藥,竺年趕緊灌了兩杯白開水:「別給我放糖!」
藍大拿蜂蜜罐子的手轉了個彎,舀了一勺蜂蜜到自己杯子裡,用溫水沖了一飲而盡:「要不是你病了,誰會給你糖吃?都這時候了,吃點甜的怎麼了?能不能不要挑食?」
竺年以前也不是一點甜的都不能吃,還是挺喜歡吃各種糖果和甜點的,但尤其是最近一兩年,就不喜歡吃糖:「你愛吃就都給你吃。」
石大夫看著他們鬥嘴,又給竺年把了個脈:「王爺身體好,這兩天多休息就好,可以稍微活動一下。」
竺年覺得自己沒什麼,就去院子裡打了一套舒緩的拳。
藍大沒什麼興趣,看竺年沒事,就去忙自己的事情,結果他就出去了一個時辰,回來就看到竺年拿著錘子在啪啪啪敲木頭。
石夫人在邊上急得團團轉,也不敢叫破竺年的身份:「阿喜啊,你病還沒好,趕緊休息去。」
石大夫出門找同僚商量疫病防治的事情去了,其他人不知道竺年的身份。她沒想到自己就去準備了一下午飯,轉頭竟然讓一名王爺給他們家修起了藥箱。
區區藥箱何德何能?
竺年還把石夫人往邊上小心拉了一下:「就好了。就是木頭有點散了,加個楔子就緊實了,您瞧……藍大……」
藍大就瞪了他一眼,吩咐身後的驢車:「師傅,幫我把東西卸下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