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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如今在南壺城的只有他身份最高,最能顯示出合作的誠意來,他才不跑這一趟。
上午他借著南軍和茅軍交戰的時候,在背後出外快有多爽,下午談判的時候就有多憋屈。
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滋味不好受,無論在戰場上,還是在別的場合。
雙方沒有刻意約定時間,但是不到一個時辰,南軍看到去而復返的楊涼一點都沒感到奇怪:「楊將軍這邊請,小王爺和大人們已經等著了。」
軍營內點著篝火和火把,一片通明。
火光吸引來許多飛蟲,繞著火撲騰,時不時被燎到翅膀,就發出輕微的撲棱聲掉落下來。
下午楊涼過來的時候,還能看到大戰之後軍營中的一些混亂,這會兒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守衛和巡邏的士兵還在走動,其他地方一片靜謐。
這麼大規模的軍隊能夠做到這樣已經不容易,更別說還有收攏來的起碼有數千人的役夫,還有更難搞的茅軍俘虜。
軍營的排布本身就是一種戰陣。
楊涼略微打量,就給了個滿分。
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軍營,是不是出自那位小王爺的手筆,但既然能夠這麼排布出來,那就是整個南軍的實力。
一行人進入到中帳,先按照慣例交出武器,隨後依次進入。
中帳內點著琉璃燈,竺年已經換了一身輕便衣服,頭髮還沒幹,就這麼披散著,看到他們進來,站起來做了個姿態,就示意他們坐下。
有了下午的談判作為基礎,又有更多負責具體事務的官員加入,談判速度有了顯著的提升。
子時剛過,雙方就已經進入到了最後階段。
然後竺年就說了一句:「啊,差點忘了一件事。」
楊涼方面顯得很緊張,就怕竺年在這時候反悔,一行人剛剛放鬆了一點的身體立刻緊繃:「什麼事?」
竺年吩咐了一下親衛,等親衛出去了之後才說道:「不用緊張。和咱們的合作沒有什麼關係,就是之前有點意外收穫,楊將軍應該會感興趣。」
楊涼沒有被吊多長時間胃口。
中帳很快就被掀開,楊三郎和楊十郎被帶了進來。
楊酌多年征戰,如今歲數大了,各種氣血兩虧的症狀開始浮現,基本常年住在南壺城。
楊家許多年輕的子弟,也就跟著待在南壺城。
楊三郎和楊十郎就是其中之二,還是比較受寵的兩個。
楊涼認不全晚輩,這兩位哪怕明顯瘦了一圈還渾身狼狽,也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站起來走到他們跟前:「你們這是怎麼了?」不是說去海州嗎,怎麼到了這裡?
海州雖然荒僻,但是除了山林險峻和猛獸之外,也沒別的危險。兩人還帶了五十名好手隨行,怎麼會在南軍軍營?
楊家兩位子弟這一個來月,簡直是受盡了出生以來的委屈和苦楚,可是當著竺年的面,他們完全不敢告狀,含糊道:「出了點意外,落到了茅軍手上,上午打仗又同役夫一起帶到了南軍這裡。」
其實他們倆是先被抓到了林州新城,然後林州新城易手,他們倆自然就變成了茅軍的籌碼,跟著一路到了南壺城。
此時雖然狼狽,但畢竟到了他們熟悉的地界,兄弟倆還算是安心,正打算怎麼逃跑或者遞出消息,南軍和茅軍就打了起來。
他們作為重要的人質,當然不至於和役夫一樣被推上前做人盾,但是他們的身份也沒那麼重要,並沒有多麼嚴密的守護。在亂軍之中,簡直隨時都有可能會被砍死。
尤其是當後面茅軍陷入不利局面,壓根就沒人來管他們。
按理來說這時候是他們最方便逃跑的時候,可在一片混亂中,手腳齊全的都未必能跑的出去,更別說他們兩個手腳被縛的。
後來是茅高遠帶了人來,把他們一起帶出去,直接往遷山的方向跑,過程竟然堪稱順利。只是遷山是在太險峻,他們就被丟在役夫堆里。
役夫們雖然劫後餘生,許多人手腳都在抖,但是人都很好,看到他們被綁著,親親熱熱地給他們鬆綁,還說各種好話來安慰。
本來這時候他們想走是能走得了的,但是無奈役夫們看他們年紀小,各種不放心,連解手都得有許多人跟著一起,根本找不到機會。
再後來就是等戰事結束,他們重新被帶回了南軍。
楊涼看著兩位侄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兩人沒有事,自然是好的。但是眼前這種情況,他還真不好說能不能夠接得下對面開的價錢。
竺年說道:「你們一會兒就隨你們叔叔回去吧。」
楊家眾人都沒料到竺年會這麼說,小心翼翼地確認了一下,竺年還真沒打算要價。
等最後的細節敲定,雙方簽訂了一個臨時盟約,竺年還很規矩地把他們一行人送到大營外。
他越是如此,楊家眾人就越是心頭惴惴。
一行人回到南壺城之後,必須得先安排下去雙方合作的事宜。
楊家兄弟也趁著這點時間換洗,順便吃了一點宵夜。等楊涼忙完大事之後,天都已經蒙蒙亮,兩兄弟等在書房,坐在矮榻上頭碰頭就這麼睡著了,身上蓋著的薄被都滑到了地上。
楊涼把薄被撿起來,兩個沒睡踏實的兄弟立刻醒了過來。
「小叔,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