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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消息總是一個接著一個。
過了沒兩天,姜卓這邊還沒商定下一步的行動,就有斥候探來消息——前方銀城駐軍少了十萬。
儘管宋覺一方多少也做了一些故布疑陣的工作,但畢竟一下少十萬人,哪怕每天的吃喝拉撒都有顯著的差距,少的又不是十個人。
正當他們猜測少掉的人去了哪裡,就聽見竺年到了京縣。
顯然,這位打水仗的行家,竟然走陸路,繞開了他們駐守的地方,在京畿繞了一個圈,繞過了京城,繞過了姜卓布置的後手。
京縣這個地方,從大月末期到現在,竺年已經仔細經營了有五六年,不管明面上的包子皮是發麵還是死面,內里的餡兒都是他和好的。
竺年的大軍還沒到,金武侯還在糾結自己是待在城裡頭保險,還是去郊外莊子上安全,或者是去京城找自己女兒女婿,就被一群凶神惡煞的人給摁住了。
關了不到一個時辰,聽外面的人說竺年來了,他就和其他人一起被帶到了竺年面前。
這會兒見竺年,金武侯可不敢隨著自己的女兒女婿,把他當做個晚輩,而是陪著笑臉稱道:「嬉王回來了啊?」
竺年沒去縣衙,而是待在東風號里。
東風號平日裡接待的門臉進去,就是一排大屋,平日裡會用來招待大客戶,現在收拾了用來也算是見見客人,比縣衙的廂房還敞亮一點。
縣衙的公堂倒是更敞亮,但真去了那地方,金武侯等人怕是覺得自己的腦袋不穩。
畢竟是回到自己的地盤,竺年簡單洗了個臉,換了身衣服,整個人都透著脈脈溫情:「侯爺客氣了。我在外面聽說小叔叔病了,不知道現在好些了沒?」
金武侯不敢說自己女婿的身體如何,只陪著笑含糊道:「陳王身子骨一向弱一些,換季就容易生病,加上這次太后走了,陳王一片孝心,總也不見大好。」
「倒也是。」竺年說著喝了一口茶,「奶奶現在已經落葬,又有二弟陪著,小叔叔應當放心。」
金武侯跟著喝了一口茶,點點頭:「是是是。」茶剛咽下去,他突然反應過來,「二……二皇子殿下陪著?」
怎麼陪?
竺年對他眨了眨眼,笑而不語。
金武侯原本就煞白的臉色,猛地更白,手上一軟,差點把茶杯掉到地上,好懸放好了,腿上還撒了幾滴茶水。他也顧不得不體面,腦袋瓜子嗡嗡的,都不知道做何想法。
竺年就說:「我想著,侯爺您是自己人,小嬸嬸向來待我不錯,您不知道能不能幫我個忙?」
金武侯猛地抬頭。
竺年繼續說道:「去勸勸小嬸嬸。京城這亂局必沒有好的,到時候可憐我幾個小侄兒小侄女,都還沒多大。」
京縣不比京城繁華,但也沒差到哪裡去,尤其往來京城便利,許多不上不下的家族倒是還更喜歡待在這裡。
畢竟在京縣,類似金武侯這樣的還能自稱皇親國戚,能擺出高高在上的架子。但要是在京城,不給姜崇面子的都多得是,更別說是他一個姜崇的老丈人了。瞧瞧皇帝的國丈衛國公都被搞成衛侯了。
在京縣他行事還能放開一點。在京城,那得多少雙眼睛盯著?
他自認不是什麼行事縝密的人,也沒那麼多心眼能和文武百官斗。
萬萬沒想到啊,他都已經這麼低調了,竟然還是被逮住了。
現在竺年這麼個反賊,竟然還想讓他去京城當說客,還拿他的外孫外孫女來威脅?
他臉色發苦,倒還真沒有寧死不從的心。問題是,他能勸降誰?勸他女婿?他女婿是皇帝的親弟弟,這怎麼降?還是勸他女兒把他女婿給綁了來當投名狀?
這事情哪怕成了,他這一家將來還做不做人了?
倒不如他現在就不做人,直接死了算了。說不定竺年還能看在他沒給添亂,給家裡人一條活路。
大堂內,竺年坐在主座,最上首做的是金武侯,剩下左右兩排的椅子,也是座無虛席。
這些人的地位自然是比不上金武侯的,倒是有個年輕人,還是個和竺年有過一面之緣的,在等不到金武侯開口後,直接站起來往前一步說道:「某薛廈,願為嬉王馬前卒。」
年輕人英武非凡,身量頎長,一股子洗不掉的大世家蘊養出來的貴氣,襯得一群姜國大小貴族,像是還在玩泥巴的。
尤其他此刻說的是一口大月官話。
雖說大月官話和姜國官話口音很近,但還是能夠聽得出區別。
姜國貴族們一聽,自然臉色巨變,心裏面想什麼的都有,但他們要是真的是什麼死硬派,這會兒也不會端坐在竺年面前。
京縣可不是衛州的邊境小城,可不差地牢。
竺年看到他,彎著眼睛笑了笑:「我記得你。大表姐和表姐夫可好?」他這麼說,指的當然是宋嫦和薛禾夫婦。
「都好。」薛廈聽竺年這麼問,顯然鬆了一口氣,臉上也帶出一點笑來,「小叔叔和小嬸嬸都在京里,和王爺也是一樣的想法。」
竺年就比劃了一個手勢,讓薛廈跟他入內詳談。
其餘人見狀,也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懸起了一顆心。
顯然說客這個職位,在竺年這裡是有數的。有一個薛廈,他們剩下的這些人自然是沒用了。
問題在於,竺年究竟會怎麼對待無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