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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沃州周邊呢?
蒲州呢?
這些問題在朱小飛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的視線跟隨著陽光落在眼前這片一片狼藉的土地上,忍不住搓了搓小手,激動的兩頰微微泛紅,張口就用優美的雅言和丹州百姓進行了一番親切友好接地氣的交流:「哎嘿!你們家鄭大人走了,我看還有誰敢跳!都給老子幹活去!不幹活沒飯吃!生病的不舒服的,統統去西面那個白帳篷里看診!家裡人扶著點!誰家的小孩兒?有力氣亂跑,帶走!不要給晚飯吃!關遠點,嚎得難受!」
「你家孩子?你家孩子你不管著?管不過來?那是你孩子,我管你管不管的過來!帶走,去清三天泥漿!」
「我不講道理?我就不講道理了,你能拿我怎麼滴吧!」
「來啊,來打我啊!」
這口帶著南泉口音的雅言,在很長一段時間成為了丹州百姓嚇唬止小孩兒夜啼的法寶。
朱小飛這邊的工作開展順利,竺年那邊也不差。
小地圖升級的時候雖然沒有提示,但是等級高了之後,小地圖上顯示的細節就越來越多。
他們現在乘坐的,其實平時海邊漁民使用的一種小舢板,看著小吃水淺,但是船底厚實,非常耐抗風浪。
已經探查好的水路,水面上做好了標記,沿著撐過去之後,四處都是白茫茫一片。
偶爾有一些地方,稍微露出一點不知道是樹木還是蘆葦的痕跡。
等船隊更深入了一些,水面上的雜物越來越多。
有人撈了幾隻真·落湯雞,順帶還抓了幾條蛇:「這幾條蛇不錯,咱們晚上加餐。」
見識過竺年探路本事的人,早就已經習慣,神情輕鬆,速度飛快。
跟在後面的人,不僅要防止自己跟丟,還得揣著心裏面的小兔子,認真沿途做標記,好幾個臉色都發白。
撈到家禽之後沒過多久,竺年就找到了一窩災民。
他們被困在一個屋頂。這大概是他們村里最高最好的房子,是一間青磚混著石頭壘起來的房子。饒是如此,幾十號人密密麻麻擠在上面,看得都膽戰心驚。
被他們找到的時候,災民們忍不住爆發出歡呼。
有個半截腿泡水裡的壯漢出來,和竺年他們的船隊進行溝通。
壯漢是這邊的村長,很快就先安排老弱婦孺,再到青壯依次上船離開。
最後輪到他自己,他表示:「這位大人,我來給你們帶路吧。」
竺年冷酷無情地拒絕,並且丟給他一張小紙條:「你腳都泡爛了,趕緊跟著一起回去。我這兒不需要你幫忙。回去了拿著紙條去找朱小飛,他會安排你活干。」
壯漢村長一聽有活干,立馬拍胸脯保證:「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等這一村的人走了,竺年帶回頭一邊指路一邊說道:「這人不錯。他把上面乾的位置都讓給了老弱婦孺,和好幾個青壯都一起泡在水裡。」組織力和領導力都不錯。要是接下來能夠碰到的災民,都有一個這樣的人組織,那就能夠好很多。
各方面都會好很多。
竺年看著小地圖上逐漸遠去的已經從中立的黃色,變成友善的綠色的點點,嘴角微微笑了笑,神情卻不見輕鬆:「辛苦諸位了,咱們接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
軍隊毫不畏懼,振臂發出呼喝:「嗷!」
水鳥受到驚動,振翅飛起,在空中盤旋,久久不落地。
接下來他們找人倒是非常順利,但是再也沒遇到像第一個村子那樣省心的情況。
最多的是遇到病重虛弱的,有的全家就剩下一個幼兒的,有蠻橫的青壯欺凌弱小的,有見到救援過來,不聽勸阻跳到水裡面被浪捲走的;有怪他們來得晚,沒來得及救他們親人的;有裝模作樣非得讓人背的;還有攻擊姑娘和婦人被士兵幫助過後,就「不守婦道」的……
只一天過去,一群此前都還是老實孩子的工兵,情緒從同情、傷心、委屈,到憤怒、驚訝,最後學著老兵的樣子,到哪兒遇到任何人任何事都板著一張臉。
上千名士兵肅然的樣子,氣勢驚人。
哪怕是腦子不太正常的人,只要還惜命,就不會上來鬧事。
第二天的救援推進速度就快了很多。
丹州說是變成了一片澤國,實際當然不是全部都被淹掉了。
竺年找到了幾個能夠作為臨時安置點的地方。
這些地方的人雖然沒被淹,或者是受災情況較輕,生命安全沒有受到威脅,但是一連數日和外界完全沒有聯繫,有些更是缺醫少藥,現在看到有人來,心裡的大石頭定了。
有了這些臨時安置點,救災的速度更快。
這時候遠在江州的宋恆,找到了竺瀚,提了個要求。
竺瀚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要去丹州?丹州那兒差不多都被淹了,正忙著救災搶險呢,你這時候去那兒幹嘛?」
宋恆身邊現在日常帶著兩名大夫,瞧著倒是和上次見竺年時候沒什麼變化,人清瘦了一些,還顯得精神了,說話語氣也溫和:「朕就是想去看看,朕的百姓究竟過的什麼樣的日子。」
竺瀚想了想,叫了個親衛過來。
沒過多久,親衛就帶了一個沒有穿軍服的年輕人進來。
竺瀚指著他說道:「正好有一批東西要送去丹州,是防疫病的。」他看著宋恆認真說道,「那邊很可能會有疫病爆發,這樣你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