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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年離了大部隊之後,就像是只脫籠的鳥兒,開心得就差啾啾叫。
他花了小半天,收攏了一支廂軍,這會兒正等著吃過午飯,再做進一步的統計。
兩百汾州軍埋鍋做飯,神情如夢遊。
本以為迎接他們的會是一場惡戰,沒想到竟然打都不用打的嗎?
禁軍四十萬廂軍,分散在京畿各地,主要給禁軍提供各種後勤服務,包括但不限於種植運輸糧食,打造維護兵器,修築防禦工事等等。
廂軍的來源有罪人,有流民,有野人,有戰俘,還有一些得罪了人被塞進來的。
軍隊系統自成一系,哪怕是廂軍駐紮的地方,都是一個獨立的城鎮,當地官府根本就管不著,也不敢管。
眼前這個城鎮不算太大,人數大概兩萬左右。但哪怕去掉其中的老弱婦孺,能打的青壯也有過萬。
當他們跟隨竺年這麼進去的時候,說實話,心裡頭是有點慌的。
畢竟是類似軍屯的地方,有寬闊的演武場,可以供他們暫時休息。
蔣參軍蹲在竺年身邊,半天說不上話。
竺年坐在一個小馬紮上,盯著自己的骨頭湯:「跟你說了,我這裡搞得定,你直接跟著我皇叔去唄。」
紅五看蔣參軍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蹲在地上,就去拿了個小馬扎給他塞屁股底下。
小馬扎很矮,但是坐著總比蹲著舒服。
蔣參軍忍不住把小馬扎拿在手裡看了看,又重新坐下:「你怎麼說什麼,人家都信呢?」
幾個銀魚的人聽到了,不敢吐槽。
他們家小王爺,騙幾個廂軍算什麼,他騙你們家王爺,不也信得真真的嘛!
竺年歪頭:「我說真話,當然大家都相信啊。」
紅二的做飯手藝最好,看骨頭湯已經燉得差不多了,就掀開蓋子,往裡面燙了一把野菜。沒一會兒就舀了濃白的湯,放到另外煮熟的面碗裡,擺上幾根青翠的菜,再擓上小半勺豬油,拆了幾塊骨頭上的肉。
當先的兩碗遞給竺年和蔣參軍。
紅五給竺年支起一張摺疊的小桌,姜參軍不用,直接端在手裡吃了起來,一連吃了三碗,最後還拿著一根骨頭啃了小半天,才想起沒說完的正事:「我還是覺得不對。為什麼你說招安,這些廂軍就跟著你了?」
他們早上過來也沒什麼特別。
小孩兒手裡頭拿著一張調令,讓身邊的隨從丟給這邊統管的小軍官。
小軍官不識字,找了個識字的老頭來念。
老頭念了,上面文縐縐的話,還得給小軍官一個字一個字解釋清楚,最後簡單總結:「廂軍以後歸朝廷管,這位是負責的小王爺。」
然後小軍官就跪了,全身上下都寫著「喜迎王師」四個字。
「廂軍本來就是朝廷的,怎麼能叫招安呢?他們又不是土匪。」竺年先是糾正,剛吃完,站起來隨便走走,「能過日子,誰願意造反呢?」
大部分人都安於現狀。而且造反這樣的事情,一聽就非常嚴重。
當廂軍雖然很苦,但至少還能苟活。
造反,那是要殺頭的。
可以說大部分廂軍,乃至禁軍,都只是被裹挾了意願。
尤其禁軍管理嚴格,類似江州水軍那種一出事就先逃命的做法,在禁軍這裡是行不通的。
逃兵,比逃民的性質嚴重多了。
但是,就像竺年所說,廂軍本來就是朝廷的,並不是只屬于禁軍。現在既然朝廷有人來接管廂軍,那他們就不是逃兵,不僅正式文書,而且有一個正經小王爺。
文書是竺年自己寫的,印章倒也不是什麼蘿蔔印,是「他爹」西王的一個印。
西王府撤得匆忙,東西沒法全都帶走。
加上有幾個子弟習慣京城繁華,不願意到西州去受苦,西王就留了這麼一個印,算是給子弟最後的庇護。
當然,也沒庇護上,倒是給自己添了個便宜兒子。
廂軍和大部分的百姓都差不多,根本分不清楚官職和權限。
在他們看來,哪怕是禁軍統領施閒,也是比不上人家真正的皇親貴胄的。
小軍官其實也分不清印的真假,也不知道印的權限,反正既然是有了這麼一套東西,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當他的順民,不用提心弔膽哪天掉了腦袋。
小軍官「投降」的速度是相當地快,倒是後面的清點造冊的工作花費了挺長時間。
城鎮裡的所有人全都重新登記造冊,另外各種農具、糧種、兵器、錢糧、醫藥也一一造冊。
最緊要的糧食,這邊其實是不缺的。
廂軍都餓得皮包骨,其實是因為他們自己種植的糧食,要提供給禁軍,能夠吃到的都是一些特別粗的粗糧。
竺年稍微給開了個口子,起碼保證以後一天兩頓稀的,變成兩頓稠的。表現得好,還能獎勵一個干餅。
「不能誤了春耕。」他一句話堵住小軍官,又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既然來了,以後大家起碼過得不會比以前差。」
小王爺說話自帶一份皇子皇孫的傲氣:「難不成我還比不上施閒?」
小軍官連稱不敢,覺得小王爺說得對,跟著小王爺有肉吃!
小軍官還特別積極主動,要給竺年當帶路黨:「據下官所知,附近幾支廂軍都沒有造反的心思,對朝廷對陛下忠心耿耿。若是殿下能相信下官,下官願意給殿下盡點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