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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輩子年輕的時候擔心被帶去京中為質,年長之後就成日為了南王府的將來征戰奔波不休,連摯愛的妻兒都聚少離多,想來竟然沒有過多少闔家歡樂的時候。
「咱們也不用去太遠,駕一艘小船,和你娘、阿鈞一起,就咱們四個人……」
不解風情的現實主義者竺年糕打斷他的暢想:「小船走不了多遠,能住人的島上都有人,沒法就咱們四個人。海上小船也不能做飯。您想什麼呢?」這又不是他上輩子那種釣魚船,純人力的小舢板,光是划船就累死人,還玩耍呢!再大一點的船,就得配上船長和水手。
竺瀚:「……」
惱羞成怒的南王開始刁難兒子:「你吃的什麼?怎麼不喝酒?」
竺年面前是一碗DUANGDUANG的白色半固體,就他一個人有,一點都不尊重他這個老爹。
竺年挖了一小勺自己吃完,才說道:「姜撞奶,去去寒氣。我還小呢,不能喝酒。你們也少喝點酒,要不要試試姜撞奶?」
然後一桌人就一起吃起了姜撞奶。
桌上的酒菜也不知不覺換成了一桌花里胡哨的糕點。
糕點長得都不一樣,但每一個都香甜柔軟,吃在嘴裡像是咬了一口雲朵,整個人都跟著飄了起來。水災和兵禍以來緊繃的神經,跟著一起軟乎軟乎放鬆下來。
這一晚,所有人都睡了個好覺。
竺瀚喝了酒睡得沉,一大早就在簡陋的營帳內被兒子暴力推醒,還沒來得及生氣,手裡里被塞了幾個涼涼的什麼東西。
「我去給鄭大人送去。老爹你趕緊起床!」
竺瀚人影都沒看清楚,只見營帳的門帘掀起又落下帶來的光線變化。
負責勤務的親衛進來,說道:「小王爺給您做好了蝦仁魚肉小餛飩,還有烙的千層肉餅。」
「我馬上起來。」竺瀚剛坐起來,從被窩裡摸出幾個剛才竺年塞的東西,瞧著倒有點像是女人家用的胭脂盒,「這什麼東西?」
親衛羨慕地說道:「是醫療營那邊剛做好的蛇油。」
蛇油是很好的治療燙傷、凍瘡等等的藥膏,還很滋潤。不過就連很多大戶人家都捨不得用蛇油來保養皮膚。
大部分蛇都不大,全身都沒什麼油。北方大蛇也少,難怪昨天醫療兵看到竺年精挑細選的幾條大蛇,眼睛都紅了。
軍隊中這類物資消耗大,這次又碰上水災。藥物永遠比糧草更缺。
竺瀚打開聞了聞,又蓋好了,自己收進裝藥物的盒子裡,兩三下洗漱完,早飯還熱乎著。
他吃過早飯,想去看看兒子在幹嘛,卻聽到消息竺年早就已經出去了。
「小王爺說要大幹一場,大概起碼得七天後才能回來一趟。」
竺瀚愣了愣,花了一點時間才回過神,整理了一下丹州的情況,發現自己在這裡的作用並不大。
民生方面,鄭蓬飛這個知府做得很不錯。他需要一點人手,但缺口也不多,所有的生活秩序已經開始逐步恢復,速度還很快。
軍事方面,得等竺年那邊的水路情況。如果水路沒通,他們再好的船隊進去,說不定還沒見到敵人,自己就先擱淺玩完。
他想了想,招了自己的幾個心腹將領開了個會。下午,城外的營帳並沒有動,但是走動的人少了很多。
朱小飛結束了所有在城外勞改的民眾。
這些人一窩蜂地衝進城裡,腿腳無比利索,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到這塊地方來。
這些人離開之後,城外就更加安靜了。
並不是完全沒有人。
有工兵一直在敲敲打打,不知道是在做什麼東西。
醫療兵們在收購各種藥材,大蛇給的價錢尤其高。但是能夠捕捉大蛇的人極少,連著幾天只有一個人撿了一條蛇屍,沒有拿來換錢,而是換了一些醫療兵配好的成藥。
醫療兵的看病水平,自然是比不過正經大夫的。但是他們比起一些一張方子走天下的遊方郎中來說,那是要靠譜得多。尤其是在跌打損傷方面,很多大夫都沒有他們經驗豐富。
百姓們知道在這裡能買到便宜好用的成藥後,有需求的就接踵而來。
醫療兵們現在手頭的活也不多,乾脆就搞起了義診,順便張貼各種衛生小畫冊。
什麼水要燒開了喝啊,生水裡有壞東西啦,飯前便後要洗手啊,災後怎麼做好家庭衛生啦,要及時撲滅老鼠、蚊子啦等等。
畫冊上是一個個小火柴人,簡單有趣。不用看文字,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兒,就能一眼看明白說的是什麼。
現在的人沒多少娛樂活動,難得看到個新鮮東西,就成天圍著布告欄看。
布告欄就放在醫療兵義診的桌子附近,有專門的醫療兵學徒給講解。城內和丹州各個村莊集鎮內也同樣的布置。
這樣一來,原本格外安靜的兵營,顯得重新熱鬧起來,只有到了晚上,才能體會出缺乏人氣的靜謐。
宋恆沒有被帶走。
他把兵營的變化看在眼裡。
他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陰沉,但是他見不到人。身邊除了幾個輪流給他看診的大夫,就是看守他的人。
他的活動範圍僅限於自己的帳篷,每天能夠出去的時間不足半個時辰,只能在不足三丈的範圍內走動。
出去之後,帳篷周圍都是空帳篷,哪怕他高喊,也不會有人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