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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家的?」
「原先西王家的庶子,叫宋浮。」
「啊。」說別人竺年不知道,「我先前還冒充過他呢。他怎的還沒成親?」他和宋浮是一樣年紀,他都成親六年了。
他原先在沃州和宋浮有過一面之緣,咂摸了一下並沒有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開始挑剔起來:「阿鈞不是要長得好的嗎?宋浮長得一般吧?他不是還跟著樂雲前後,怎麼就認識阿鈞了?」
「說是在西馬村那邊認識的。」竺瀚回想了一下宋浮的長相,「小伙子長得挺好啊。」
竺年歪著頭想了想,又覺得宋浮一直跟著樂雲,樂雲是什麼角色他清楚得很,就怕宋浮也是一樣的貨色,甜言蜜語把自家妹妹給騙了,問了他現在在哪兒,也不把人叫來,找了個時間去了羅縣。
羅縣就是羅沱寺附近的一個縣城,因為背靠著香火鼎盛的羅沱寺,雖然處於京畿人口比較少的山區,倒也算是繁華。
竺年下馬車還感慨了一下:「得虧是騎馬來的,不然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位置停車。」京城停車難,也只是東市那樣的少部分地區。車輛的普及度不高,養大牲口更是一件費時費力的事情。
許多新做官的人家,遇到什麼場合,還是租轎子出行。
這麼一想,擁有全京畿最高端馬場的尉遲蘭,豈不是豪車大廠的老闆?
尉遲蘭化了妝,扮做馬夫,往邊上走了兩步,回頭不太理解地看竺年:「這邊好像多了一條馬道。怎麼了?」
竺年搖了搖頭,去看尉遲蘭指著方向上一塊畫著馬匹圖案的木牌。
木牌上信息還挺多,大意是牛、馬、驢能走,車的寬高在多少內能走,山道不能奔跑。
哪怕是不識字的人,也一看就明白。
木牌仔細上了桐油,邊框刷了醒目的紅漆。
尉遲蘭越看這圖案越想笑:「想起峪州的時候,你在圖書館裡畫的那些小人畫。」
「哎。」竺年雖然覺得自己的小人畫水平還不錯,但不得不承認,「畫這牌子的厲害多了。」
馬道雖然平緩,但是路比較長。大部分上山的人都是選擇把車馬停在山腳下,步行走台階上山。
牌子的另外一邊,還有一個牌子,畫著兩個箭頭,分別寫著羅沱寺、羅沱村、羅沱醫館。
羅沱寺在山坡往上,距離最遠。
羅沱醫館距離最近,馬車沒幾步路就到了。
醫館不大,門口修了很長一段廊橋,有許多候診的病人坐著。
在這裡還能聽到底下羅縣城內隱約傳來的人聲。
到了羅沱醫館之後,路邊有個牌子,一邊指向馬廄,一邊指向羅沱村。
尉遲蘭順著指示,先從車上把竺年扶下來,又把馬車交給一個一臉悍匪相的男人拴好,多給了一些車馬費。
男人沒多收,指著一邊掛在牆上的木牌說道:「明碼標價,不用多給。」又給他們指著廊橋前面,「看病先去那邊掛號,頭一次來的在南面窗口,複診的在北面窗口。取了號就先在廊橋那兒等著,邊上有洗手池,有熱水。」
「多謝。」
廊橋在山上,現在天氣冷,對風的一面窗都關著。
大部分人自己帶了杯子,捂著手,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
尉遲蘭也去拿了個號。
叫號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輪到了他們。
竺年穿著大氅,腦袋上兜著帽子,走進醫館之後,發現給自己看診的竟然是個熟人。這戲就演不下去了。
「石大夫,你不是在城西?」石大夫是御醫,但新朝之後,他拒絕了太醫院的邀請,當個民間大夫去了。竺年事情多,就讓東宮專職的官員和石大夫已經類似的人聯繫,倒也沒認真關注過。
石大夫也不是第一次見竺年化妝的樣子了,一聽他聲音,就認了出來:「太子殿下……這是尉遲先生吧?您二位怎麼來了?」還這幅打扮?
竺年不裝看病,坐直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明了來意:「想看看宋浮。」
羅沱醫館就是宋浮的。
石大夫如今在醫館坐診,但不知道宋浮和竺婉的事情,還以為竺年覺得宋浮作為前朝宗室想調查,雖然他個人覺得宋浮就算有什麼事情,也輪不到竺年親自出馬,但還是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宋館長醫術很不錯,人品很好,遊方了幾乎整個西部,去過姜,還懂經營。現在除了這邊醫館,還管著羅沱寺和村裡頭的帳務和日常的一些事情。哦,廟田已經全都登記了,都是交稅的。」
在前朝,但凡正經僧侶的廟田,都是免稅的。
許多富貴人家出於各種目的,會買了度牒讓人出家,去廟裡給自家人念經祈福。
和尚們只要坐在廟裡頭念念經,自然有不菲的收入。他們的廟田也不自己種,就像個地主一樣把地租給佃農。和地主不一樣的是,地主需要給朝廷繳稅,而僧侶不用。
在大月時期,就有不少寺廟會放高利貸,可見是錢多到了一定程度。
這一條在梁朝完全廢棄。
不管出家還是居家,只要是生活在梁國土地上的人,都得繳稅和服徭役。除非是符合一些特殊條件,譬如說年齡太小太老,身有殘疾,有過重大貢獻等等,才可以有相應的減免。
不管是寺廟還是道觀,等同商戶。什麼香火錢、算命錢,全都作為經營收入,一樣繳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