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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多問,就說:「尉遲先生今天是去兵部了?」
「不是,去馬場配種了。」竺年想到黑鴉和雪鴉兩匹馬就頭疼,平時關係特別好特別親,到了春天那像是換了兩匹馬,一定得隔開才行。
「你這次待的時間短,有機會帶你去京縣那兒。那邊的東風號也好,畫舫碼頭也好,那才叫收拾得舒坦。京城太憋悶了。」
沈化自然應是,但覺得京城有京城的熱鬧。別的不說,糖巷他是非常喜歡的。
不過,也對。糖巷一大半都是自己人,自然對胃口。
說憋悶也沒錯。畢竟現在整個京城都姓姜,等將來京城改姓了竺,或者……或者改姓了尉遲,那時候才是真的透氣。
轉天,竺年和尉遲蘭就送沈化離京。
沈化穿著顏色鮮亮的春裝,乘坐著簇新的馬車,帶著護衛和隨從,在一支御林軍帶領的隊伍中,隨同其他一些官吏,一同出發去衛州。
這時候路上有新綠,休息的時候,沈化沒有帶歌姬,就自己唱起了東州的春日歌曲。
東州這個地方因為歷代朝廷的打壓,變得表面上猶如不會翻身的鹹魚一樣只會躺平。實際上看看東州屢屢造反,就知道東州的反骨。
東州的傳統歌曲非常豪邁灑脫,哪怕是歌唱春日的溫暖曲子,也透著一股子衝破冬日冰封的氣勢。
這和軍中的歌曲十分接近。
曲調簡單,除了唱詞口音不同,很容易就能上口。
沈化見有人跟著唱,就把東州音換做了京城音,這一下誰都能聽懂,全都跟著唱了起來。
隨行的馬車上,有一家車帘子拉得死緊。一名穿著五品官服的官員把手上的書卷,往桌上一扔:「靡靡之音,不知所謂!」
原本跟著一起哼唱的車夫,立刻縮了縮脖子閉上嘴,看著身後遮得密實的車帘子,又不屑地撇了撇嘴。
過了一會兒,飯食準備好了。
車夫輕輕敲了敲門框,小聲道:「衛大人,可以用膳了。您是在車裡吃,還是到外頭來?」
被叫做衛大人的官員很想說一聲在車裡吃,但坐了大半天馬車,著實憋悶,悶聲悶氣地回了一句:「在外頭。仔細挑個地方,用屏風圍起來,莫吹了風。」
「是。」車夫撇了撇嘴,看看在那兒剛唱完歌的沈化,洗了個手就直接抓著餅子,拿著熱湯開始吃。想想人家還是個從四品,裡頭這個不過五品,恁多講究!
也對,人家畢竟是國公府……現在也是侯府出身的人,哪怕只是個旁支,該有的架子還是得有的。
可惜的是,這位衛大人能對車夫小廝吆五喝六,沈化卻全不需要給他面子。
他一個東州知府的衙內,在地方上也算是個人物。雖然他不怎麼講究這些,但一點都不妨礙他搞事情。
這個姓衛的,不就是敢和他們家王爺過不去的那家嘛。
沈化也不用刻意針對,自己快快吃完午飯,漱口洗臉之後,一點都不休息,直接拉著隊伍繼續趕路:「走了走了。瞧著天氣不太好,怕是要下雨,早點到宿頭早點安心。」
車夫隨從之類吃飯比他還快,其他人的速度和他差不多。
畢竟趕路途中隨便吃點乾糧而已,再說春天多雨,下雨趕路確實更加難受。
整個隊伍中,沈化就是領頭的。在不涉及安全的前提下,負責護衛的軍隊不會提出異議。
就這麼車隊直接行動,衛大人的屏風都還沒擺好,直接就被急匆匆攆上了馬車,湯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就撒了滿身。
他不知道的是,這樣的狼狽只是一個開始,甚至都沒發現沈化的針對。
等沈化的車隊一路到衛州的時候,竺年在梨園建的新房子也差不多完工了。
費時一年多,三層樓的尖頂彎月形建築,實在不能說是一棟小宅子。
純粹鋼筋混凝土的房子,看著就透出冷硬的氣息。
五棟相對獨立的樓房,靠著中間的廊橋相連。面前是一整片鋪開的水泥平台,掩蓋了底下的水泥樁,讓整棟宅子像是漂浮在水面之上。
宅子背後是別處移來的高大水杉,在春日下滿樹新綠,高大筆直的樹幹在大片的梨花中阻隔出一道冷硬的屏障。
下過雨後漫起的水面,在樹下鋪開一層鏡面。
整棟宅子的風格和梨園格格不入。若是從沃水上經過,就會覺得更像是一個護衛,在守護整片梨園。
竺年拉著尉遲蘭規劃:「這邊頂層四面都有窗戶,看出去風景好,你用來做畫室最好了。」
尉遲蘭覺得不太滿意:「地方太小了,咱們兩個的東西擺不下。」
「東面那個更大一點,咱們去看看那邊。」竺年說著走,人卻站著沒動,「一會兒搬個架子來,晚上點個燈看看,碼頭那兒應該能瞧見這裡。」
雖說現在晚上航行的船隻很少,但也不是沒有。有個燈塔,肯定是比沒有要好一些。說不定他還能開發出一點別的用途。
「作坊放這邊,剛好那裡是船塢。這個距離應該也不會吵到主屋那兒。」
「這棟樓用來會客。」竺年突然想到上一期沒更新的話本,呲牙,「把你那些寫話本的朋友都叫來,不寫完不放人出去!」
「哈哈哈。」尉遲蘭聽得直笑,「那怕不是為了在這兒白住,有一堆人會故意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