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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和豬都不用拴,讓它們自由活動就行。
走過一個山坡,出現在兩人面前的就是一片和軍營類似的聚居區。這裡的房子還是同樣的款式,只是多了許多斜頂,街道上往來的有很多婦人和孩童。路面平整,兩邊種了整齊的綠樹,隔一段還時不時有一些平整寬闊的場地,有點像演武場,又有點不太像。
尉遲蘭見竺年沒說,也就沒問,跟著他穿過其中一個格外寬闊的「演武場」,走進一棟兩層樓房裡。
門口擺著一張桌子,上面堆著一些書冊。
門房看到竺年,就立馬站起來行禮,又把尉遲蘭的相貌仔細記下,拿出一本冊子,讓兩人寫下名字,並標註好到訪時間,又讓兩人把隨身的火石之類的東西留下,拿一個籃子裝起來,放到一旁。
竺年小聲解釋:「這裡是書局。」
天下間的人,但凡會寫兩個字的,九成九都懷揣著哪天自己能夠出書的小心思。
尉遲蘭對書局兩個字同樣存在著敬畏和憧憬,跟在竺年身後,表情都凝重起來。
「其實不用那麼嚴肅。現在這裡認字的都沒多少呢,光是讓人學寫個自己的名字就好難。」竺年皺著臉抱怨,覺得猥瑣發育太難了。
他當初發現這麼一個寶地,用疏通了進出的通道,本來以為基礎建設是最難的一步,沒想到自家老祖宗太給力,土水泥早就已經發明出來了,他建造一個基地都不用費什麼功夫。
再說保密叭,那麼多人,不僅有人員流動,而且每天都有大量的物資流動,他壓根沒多想。沒想到這個秘密竟然守到了今天。
書局在竺年的設想中,有出版、印刷、書店、圖書館的功能。實際上現在大部分地方都閒著。
竺年很快就帶著尉遲蘭走到一間辦公室,裡面靠牆擺著一圈柜子,中間並列排著幾張桌子。
他從空蕩蕩的柜子里拿出一沓紙和幾本小冊子,遞給尉遲蘭,語氣不自覺地帶了點和家長打小報告的嬌氣:「先生,你看,這是我把種植養殖技術畫的圖,可是別人都說不行。我覺得很淺顯易懂啊。」
尉遲蘭就近拉了一張凳子坐下,順手拉竺年坐在他身邊:「我看看。」
小冊子一目了然,封面上寫了《峪州花豬養殖技術》、《岱州蘆花雞養殖技術》、《楚江花鰱養殖技術》等等,零零總總有十幾冊。每一冊都很薄,翻看裡面的內容,包含動物各個階段的特徵、飼料、常見病及防治等等,有文字有圖畫,文字簡練,圖畫生動。他這個連一隻雞都沒養過的,看過之後都覺得自己能試著養養。
他再看看沒有裝訂的紙張,內容和冊子上是一樣的,只是表達的方式變成了圖畫。和冊子上的圖畫相比,紙上的圖線條簡單,人就是一個圈圈代表腦袋,身體和四肢都是一根棍。蘆花雞的樣子也很簡單的幾根線條,風格粗獷到讓他想起上古先民的手筆。
竺年完全不覺得自己的火柴人和簡筆畫有什麼問題:「認字的人少啊,這樣才能讓大家都看明白。」
尉遲蘭聽他說著,彎起的嘴角一點點嚴肅起來:「糕兒說得對。」他重新仔細翻了翻簡筆畫和冊子,指著簡筆畫的一處,「這是什麼?」
「豬圈。」
「方才……豬圈挺好的。」圖上這個瞧著像是馬上就要塌了。
「……我、我手抖。」連續四年率隊登頂世界冠軍,開創一個屬於自己時代的野王,說自己手抖……嚶……可是他的手指連著筆,就是畫不直線條。
毛筆和滑鼠手感差好多噠!
尉遲蘭注意到小孩兒通紅的耳朵尖,心尖跟著顫動了一下,下意識拍拍頭:「沒事。糕兒要是不嫌棄,可以讓我試試看。」小孩兒頭髮軟軟的,比家裡的胖狸奴摸著還要舒服。
他下意識多摸了幾下,瞧瞧竺年的小圓臉,想著要是把他整個兒團在懷裡摸……嘶——不行不行,糕兒又不是真的狸奴,甚至都不是個小孩子,都十五了,已經是個少年郎了。
竺年倒是沒在意。
論理,他兩輩子加起來,那都是好幾十歲的人了。但是他兩輩子的年齡都不大,又一直被人嬌慣著,早就習慣周圍長輩對他的態度。
竺年沒在書局待太久。他來這裡,主要是給尉遲蘭找點事情做,免得他在這裡無聊。
軍營那邊各種設施太敏感,這邊家屬區更自在一些。他把人帶回來,可不是為了搞什麼軟禁。
書局外,竺祁已經牽著馬等在了外面:「糕兒,其餘人已經出楚江,再過半個月應該就能到南泉了。」
他說的其餘人,指的是從京城「打包」走的羅家人。
比起南地首府梁州,其實位於漓州的南泉,才是竺家的根基所在。
竺家本就是南泉出身。
梁州繁華,諸多南來北往的三教九流。在梁州搞點事情可不容易。反倒是南泉這種大多數人眼中的毒蟲瘴氣之地,搞點事情壓根沒人理。而且地方小,管理也簡單。
把人往南泉一送,和北地就隔絕了關係。
竺年「嗯」了一聲,等走出了集鎮的範圍,才翻身上馬:「今年你先休息一天。明天還得麻煩大寶哥,點一隊人馬,親自送二姨他們去南泉。別人我不放心。」
羅家人多,又慣會鬧么蛾子。帝後身份敏感,最好還是單獨走一路。
竺祁在獲賜竺姓之前,名字就叫祁大寶。他鄭重應下:「糕兒放心,一定儘快把人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