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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密的雨水下了一整晚,難得在江邊也沒有大風。
寬闊的屋檐和門廊,把雨全都隔絕在窗外,只讓帶著涼意的微風吹進來,帶走室內的燥熱。
尉遲蘭睡得不是很安穩,一晚上起來三次查看竺年的傷口。
傷口不深,已經癒合了,結了長長一道血痂,摸上去凹凸不平,看著十分嚇人。
竺年本來用紗布包著,沒有方便粘貼固定的,就繞著腰腹纏了幾圈,看著就更加嚴重。
拆下來的紗布不好再用,尉遲蘭就裁了乾淨的紗布抹上幫助癒合……護膚的「金瘡藥」重新包上。
值夜的長隨看屋裡面隔一段時間就亮起的燈,小聲問:「是王爺的傷口崩開了嗎?」
「沒事,你去休息吧。」
長隨從窗口看進去一眼,就見床頭一堆紗布,眼皮一跳:「我去叫大夫!」
尉遲蘭只能走到窗前把人叫住:「真不用。我給他換個藥就好。現在天氣熱,怕捂著不好。」
長隨和護衛想到那些沒有好好處理,導致潰爛的傷口,一起把臉都皺起來。但想想這邊的大夫和藥物,絕對沒有他們自己帶來的好,想想還是作罷,只能盼著送到京城去的信快點被陛下看到,能派御醫來。
長隨這邊有渠道可以往上遞消息。
張知府身為知府,自然也有渠道。
兩條線同時加急遞了同樣的消息,但是一來一回需要時間。等京城來人的時候,已經過了幾天。
竺年剛坐上了東風號的掌柜送過來的輪椅,在桃花塢平整開闊的小廣場上試,看到前面臨時碼頭下來浩浩蕩蕩一群人:「咦?怎麼瞧著像是小叔叔?」
尉遲蘭現在對竺年寸步不離,推著竺年過去:「就是小叔叔。」
姜崇神色緊繃,顯然沒他們那麼輕鬆,走路帶風大步過來,一看到他就把眉頭皺得死緊:「傷得重不重?御醫,過來,給他仔細瞧瞧!」
跟著他來的三個御醫年紀都不輕,落在後面,跑得氣喘吁吁,氣都還沒喘勻,就想就地給竺年來個大體檢。
竺年趕緊阻止:「我已經好啦!」
按照慣例,傷患的話是沒人會聽的。
尉遲蘭倒是說了兩句,最後把輪椅慢慢推回到小院裡,讓御醫們過來給他把脈:「傷口剛換的藥,還是不用拆了。」
他讓長隨把竺年用的金瘡藥拿出來給御醫看,「正好快用完了,可有帶多的?最好是藥膏。」
御醫是得了消息再出來的,當然帶了足夠的藥,還怕出門不便,刻意多帶了一些原材料,現場炮製都可以。
不能檢查傷口,讓御醫們感到有些不安,但是脈象倒是不錯。
三位老御醫湊一起商量了一下,開了一張以調理為主的補氣血的方子:「還是以溫補為主,先喝七天瞧瞧。」
竺年眼巴巴地看了看御醫:「那我能吃糖醋排骨了嗎?」
老御醫沒吃過糖醋排骨,也不知道糖醋是個什麼做法。
竺年就去廚房,親自指導廚子做了一大盤糖醋排骨。
老御醫們一連吃了三塊,然後告訴他:「不行。這個油鹽重,王爺這幾天還是儘量清淡飲食。」
竺年瞬間就撕下了乖巧的面具,大怒:「庸醫!」
長隨趕緊把他手邊的拐杖拿走。這根拐杖沒見竺年用來支著走路,倒是要用來打人了嗎?
尉遲蘭馬上把人推走。
「精神頭倒是足!」姜崇看他這麼罵人,卻還是沒從輪椅上跳起來,問留下來的護衛,「信上說得不明不白的,究竟怎麼回事,你跟我詳細說說。還有信上怎麼沒說他手也傷著了?」
護衛哪裡知道遞上去的信裡面說了什麼,但是他當天也在場,審訊韓氏的時候也在場,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他不知道竺年重新調整過那個機關,後來他們私底下又把那個機關試了幾次,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要不是王爺反應及時,用手擋了一下,不然這一次王爺的性命堪憂。」
比起竺年來,姜崇肯定更加相信些身為御林軍的護衛,又感慨刺客的狡猾:「萬沒想到幕後主使者竟然如此處心積慮,找了個婦人來行刺。那韓氏的兒子怎麼死的,可曾查驗?」
「查過了。可惜屍體腐爛,查驗不出什麼來。韓氏的贅婿、小妾都查過了。牽涉到的人太多,暫時沒發現可疑的線索。」
「仔細查,總能留下蛛絲馬跡。」姜崇從小的生活環境,讓他見多了各種鬼蜮伎倆,「這些天小心著點。對方肯定不會把希望就放在韓氏身上,勢必會再次下手。」
護衛說道:「是。先生也是一樣的說法。王爺倒是提過引蛇出洞,想用自己做餌,但是先生不讓。」
「是不行。」姜崇表示贊同,「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以身犯險,不是瞎胡鬧嘛。」
他琢磨了一會兒,問:「那韓氏還在牢里?」
「是。在府衙大牢里。」
「我明日去見見。」順便見識見識那機關。
竺年被尉遲蘭抱回到房裡之後,就把紗布給拆了,伸手撓了撓紅紅的皮膚:「一會兒找御醫拿點痱子粉。」
尉遲蘭怕他把皮膚撓破,擰了涼的手巾給他擦:「讓你那麼多事情。」
「那我接下來幾天在家裡躺著?」正好姜崇來的時候,順帶家裡捎來的東西里有新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