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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年眨了眨眼,一滴眼淚就掉了下來。
別說南王府的將士,就是徐伶看得都起了惻隱之心。
這位王爺,十五入京冊封世子,到現在二十歲,沒有一次回去過南地。還當了質子,被迫娶了男妻,甚至大過年的,還得被留在這片冰天雪地里,周圍連聲鳥叫都聽不到。
姜國的皇帝哪怕認他做義子,兩人表現比親父子還親,又有什麼用?
誰家王爺是這樣的待遇?
別說是王爺,就是一些小富之家的子弟,也不至於如此。
徐伶在碼頭上站了好一會兒,看著剛才神情沮喪的竺年上了船之後很快就變得情緒高昂起來,來來回回跑得咚咚響。
下船的時候,竺年是被尉遲蘭抱下來的,他光著腳,鞋子都不知道踢到哪兒去了,還兀自笑得開心,等船隊開走,又變得有些低落。
南王府的船不能停泊,馬上就得往回走。
等看不到船影,一群人才移步到小院裡。
徐伶給竺年送來了一份手令,一張聖旨:「陛下口諭,讓您坐著聽旨就行。」
「哦。」竺年就坐下了。
尉遲蘭去給他拿了拖鞋穿上。
徐伶就拿出大太監的架勢,把聖旨念了一遍。大意就是竺年修建碼頭有功,特意把銀城附近多少地方賞賜給他作為食邑,可遷入五百戶。
五百戶不算多,也不能算少。食邑的面積聽上去很大,但銀城周圍的地方,土地條件如何,來過的都知道。能有一些產出的,還是竺年來了之後自己搗騰的葡萄。
這聖旨說是借花獻佛,都是借了佛的花。
但也不能說完全就說的便宜話,至少姜卓算是給定了個正經名分,沒讓別人占便宜。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金銀馬匹布料糧食之類的賞賜,都被留在了京城。
徐伶這一次來,一個重要的差使就是給劃定竺年的食邑範圍,顯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幹完的活,得留在這邊過完年才能回去了。
宣讀完聖旨,剩下的就是手令。
這是姜卓給竺年作為建造碼頭的權限,除了全權負責之外,還進一步擴大了他調用物資和人力的範圍,並且還讓他可以派人在京城常駐,專門用來協調和銀城的往來信息。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的任何關於銀城的事情,可以直接遞到姜卓手上,相當於給了他一條特殊通道,連張茂實都可以跳開。
若是換了個人,那不馬上覺得自己和太陽肩並肩?
但是換了竺年,他能和姜卓說什麼?沒事嘮嘮野生父子的塑料嗑?
聽來聽去,倒還不如被留在京城王府里的金銀珠寶來得實惠。
徐伶自己宣讀得也覺得有些沒意思,說完就自行退下。
小張公公在門外候著他,一見他出來,就伸手邀他去安頓:「過年外頭伺候的人都回來了,院子裡擠,委屈您跟我住一處。」
小張公公是張茂實的乾兒子,品級比徐伶要低兩級;徐伶和張茂實是平級。
徐伶對小張公公卻不敢鼻子朝天:「客氣了。」寒暄幾句之後,就說道兩人兄弟相稱,又說張公公拖他帶了東西來。
小張公公一邊仔細聽著,一邊帶著他到出了小院後,指著南面第一間說道:「上次幾位小殿下隨太后來,就住的這間。偶爾陳王來,也是住這裡。」指著竺年住的隔壁院子,「陛下和太后娘娘來,是住那裡。」
徐伶默默在心裡頭記下,以為他們落腳的地方還得再走一段,想不到小張公公直接從開著門的第二間屋走了進去:「咱們住這兒?」和王爺、公主、皇子們住的一樣?
「是。」小張公公知道他驚訝什麼,「不用多想,王爺待人不講究這些。咱們在這邊住,吃飯還是去小院。有什麼想吃的,自己告訴廚房就行。屋裡頭用的東西都有,您一會兒看看還缺什麼,我去庫房拿。」
他又拉了在鋪床的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說道:「這是二牛,城裡頭匠人的娃兒,在咱們這兒幫忙。您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他。」又對二牛介紹徐伶。
二牛恭恭敬敬地對徐伶行了禮,叫了一聲:「徐公公。」
徐伶就從荷包里拿了一小串銅錢賞他。
他這次來,身邊連個伺候的小太監都沒帶,就隨身帶了兩身衣服和一些日用,肯定沒那麼精細。他剛才還以為這小少年是小張公公帶的小太監,沒想到竟然是這邊匠人家的孩子。
別看太監當到他們這種程度,許多官員都得看他們臉色,但論起身份,他們是最下賤的,連人都稱不上一整個兒。
匠人家的孩子,對他們來說已經算是好人家的了。
沒想到竟然還能有這樣的孩子來伺候他們。
二牛手腳伶俐,很快就把一整套日用品,照著小張公公的擺得精細,不一會兒又去廚房拿了兩份糕點,瞧了瞧又去把小張公公愛吃的柿餅另外擺了一盤。
小張公公看得直樂呵:「別瞎轉了。把功課拿來我看看,昨天的寒假作業做了沒?」
二牛「哎」了一聲,立刻從炕櫃裡拿了一疊本子出來:「昨天和今天的都做了,有兩道題不會。」
「哪兒?我給你講講。」
徐伶問了一聲,就去翻看還沒講到的寒假作業,上面內容倒是很淺顯,多是一些簡單的算術和識字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