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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想法很簡單。不管宋恆是怎麼到的南面,現在又是怎麼到了北面,總之,宋恆還活著。
既然宋恆活著,那這個天下就還是宋恆的。
宋恆若是有心將天下讓給宋淮,那他就應該自盡,讓宋淮名正言順得天下,讓南王竺瀚也名正言順成為反賊。
既然宋恆沒死,那就輪不到宋淮當皇帝。
他們的行動目的,首要就是把宋恆搶回來,無論是死是活。
當然,這話不能明說。
「是。」竺年應了,又小聲問,「那該怎麼叫?」他見宋覺瞪眼過來,一錯眼還以為是自家老爹,不由得真情實感地唬了一跳,又嬌氣地撇撇嘴,嘟囔,「我不問了還不行嘛。」
宋覺看他這幅受寵小兒子的模樣,心情稍微輕鬆了一點,摸了摸他的腦袋,語氣還是很嚴厲:「施閒賊子,身為禁軍統領,不知護衛陛下,反而幫著那等不忠不孝之徒托權篡位!」
他們這一支對于禁軍有一種特殊的感情。畢竟按照原本的安排,其實應該是他們家來統領禁軍的。
他們在汾州,天高皇帝遠的,還對皇帝忠心耿耿。在天子腳下的禁軍,卻反了。
這禁軍不僅反了宋恆,繼而又反了宋淮。
鎮北王府雖然很大,但畢竟不是真正的皇宮。
說話間,宋覺已經把竺年帶到了書房,又招來了大臣。
竺年又說了一些京城的時局,但緊要的事情卻說不上來,一臉羞愧:「浮慚愧。」
宋覺和大臣們都理解,也能聽得出他已經盡力在提供自己所知的一切信息。
只是一個經歷了政變,連封號都還沒有所謂小王爺,在這麼重大的變故之前,大概只能被拘在家中儘量不要出門,又能知道多少事情呢?
眾人一起商討,一直到聽到一聲肚子咕嚕的聲音,看到竺年微紅的臉,才問了一句:「什麼時辰了?」
邊上伺候的太監說道:「剛到申時。」
宋覺阻止了想說話的竺年,招呼大臣們一同留下吃飯,才對竺年說道:「進京勤王不是小事,調集數萬軍隊需要做各方面的準備,阿浮恐怕還要在汾州再待一陣。你這一路過來也辛苦,一會兒吃過飯,早早去歇息。明日我安排人帶你四處轉轉,看有什麼想玩的。」
竺年謝過宋覺,又趕緊婉拒:「浮不辛苦。浮知自己沒用,幫不上皇叔的忙,只求在邊上聽著。」
少年說話的時候情真意切,讓人動容。
宋覺沒多思量就同意:「也好。不過今天你去好好睡一覺,明日一早我讓人帶你來。」
「是,多謝皇叔!」
等吃過飯後,哪怕竺年再不願意,還是被人帶去休息了。
幾名大臣在重新開始商議之前,忍不住讚賞:「小王爺稚子之心,殊為難得。」
宋覺點點頭,又說道:「也不知道他家裡人怎麼想的,怎麼就放心這么小一個孩子來擔此重任?」
話是這麼說,他也知道既然對方只能派這麼個看著就不靠譜的少年,顯然情勢已經非常緊急,身邊也實在無人可用。
之後幾天,竺年就名正言順留在敵人的最核心位置,聽取他們的各種布置,偶爾還能靠著自己對北地的了解,給出一點小建議。
宋覺和大臣們對竺年都很喜歡,偶爾休息的時候,會見縫插針考校他的功課。
竺年一邊老老實實作答,一邊不作偽的滿臉愁苦:為啥啊?為啥他深入敵營都要回答老師問題?
不愧是敵營!
大概是竺年的表現太真性情,沒過幾天,他的隨從就被允許可以自行在汾州城內活動。
隨從們肉眼可見的武力值極高,加上規矩不惹事,偶爾問一些問題,不是詢問竺年,就是討教汾州方言。
他們對出去活動必須帶著人,也沒有異議。除了採買必要的生活物資,他們能出去也不出去。
開玩笑,這可是敵營,他們得隨時守在竺年身邊才行。
有大臣提議:「小殿下無需如此緊張,不妨和您的隨從一起在城裡走走。」聽到竺年照例拒絕後,低頭看他的字,誇讚,「小殿下的字寫得真好,不知道是師從哪位名家?」
竺年說道:「浮頑劣,只是跟著家中幾位先生寫的,並沒有特意練過。」
這話半真半假。
他在讀書方面確實有點億點點皮,但該學的都學了。
書法也確實沒特意練過,只不過從小在他高祖奶奶手底下打得底子,後續教他的先生雖然沒有書法方面的大家,一手字也都是非常不錯的。
他現在的字不好說是哪一派,就是瞧著順眼。
宋覺聽著,也特意看了看竺年的字,點了點頭:「能夠寫成這樣,已經可以了。這種小道,無需花費太多時間。」
他是一個徹底的實用主義者。
在他看來,琴棋書畫那是打發閒情用的,固然能夠給生活增添些趣味,正經用場是派不上的。
譬如宋恆,寫得一手好字,但能有什麼用呢?還不如能夠寫一篇好文章,至少能痛罵亂臣賊子。
喜歡琴棋書畫也沒問題,朝中有專門的官職來供奉這些人,給自己提供娛樂。
簡單閒聊幾句,他們又坐下來繼續商議,一條條最新的信息匯入進來,一條條布置安排下去。
如此過了半個月,他們終於可以整裝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