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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臭小子,跟你皇叔生氣呢?」姜卓把人從石凳上薅起來,「朕還會白要你一輛車?起來,談筆生意。」
竺年還是喪著臉:「什麼生意,沒得談。減震的東西是海外運來的,難得我奶奶給我點好玩的東西,想要再多的,得看我奶奶什麼時候想起還有我這個孫子。」
車輛減震用的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一是天然橡膠,二是彈簧。
宋萱讓人送來這輛車,其實是隱晦地表示,讓竺年實在不行就去海外。
她一生驕傲,大月的亡國對她的打擊非常大,反思過去種種之後,心態也平和了一些。竺年這個長孫,她確實沒那麼喜歡,但也是自己的親孫子,不能讓姜國這種外人給欺負了去。
她多少覺得竺年會落入質子這種境地,還是因為和宋婉學的那些仁善的東西,不夠狠厲,得到她身邊來回爐重造。
對於姜國人,宋萱這位出身高貴的大月公主,並沒有盛元長公主那麼出名。
其實宋萱的能耐一點都不比宋婉差,只是南地沒有發揮的地方,才轉而去了海外。
姜卓一聽就知道竺年和自己奶奶的關係不怎麼好,簡單問了兩句,就沒再問下去,讓小太監帶著去洗漱,又讓人去把之前姜扶住的院子給收拾出來,晚上就讓竺年住在那裡。
尉遲蘭在家裡沒等回來竺年,反倒等回來了通報的管事太監。
這位二十出頭的太監也姓張,認了張茂實當乾爹,人稱小張公公。他跟了竺年一段時間,對尉遲蘭也熟悉,最後多說了一句:「陛下想是要留殿下在宮中多待一些時日。」
一輛車,再怎麼新奇,甚至都不用把竺年親自帶過去,更別說多留些時間了。
尉遲蘭吩咐長隨去給竺年收拾一些日常換洗的衣物用品,回頭問道:「可是因為前些時日的行刺?」
小張公公趕緊低下頭,沒再言語。
尉遲蘭見他沒有否認,也沒再追問,等長隨收拾好東西出來,就客客氣氣地送走了小張公公。
「趁著城門還沒關,我們也回城吧。」
眾人沒有多問。尉遲蘭住在這裡,只是因為竺年住這兒。現在竺年住到了宮裡,那麼尉遲蘭還是住在城裡更方便。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當回府的車隊剛進到坊內,就看到一處大宅外面圍滿了人。
刺鼻的血腥味在悶熱的空氣中蒸騰。
沒有一絲風,滯悶得難受。
一些年紀小的來圍觀的,很快被家裡人呵斥著拖拽著領回家裡去。
天光還明亮的時候,整條寬巷內家家門戶緊閉,偶爾有人經過,也是行色匆匆。扛著轎子的轎夫,恨不得把轎子抬得飛起,一眨眼就消失不見。
但圍觀的人還是不少,一個個踮著腳尖要往裡瞧。
兩個守著門的還是平時看守坊門的,一臉慘白。
尉遲蘭的馬車被人堵得過不去,等了一會兒來了許多衙役,才算把人群驅趕開,讓出通道來。
長隨問:「要不要去打聽打聽發生了什麼事?」
「無非是死了人。打聽什麼?晦氣。」
長隨聽了,想起這位的出身,也就沒再多說。
住在坊內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就在皇城邊上,暫時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這一晚上卻有許多人家不得安眠。
宮中顯然也很快知道了消息,派了御林軍來,把整個坊守得嚴嚴實實,還有來回巡邏的一隊隊士兵。
第二天一早,消息就傳了出來,遠比眾人以為的要嚴重得多。
「武陵侯府被滅門了。」
「滅門?怎麼會?」
「他們家眼看著就要起來了,怎麼會出了這檔事兒?」
「昨天還以為是他家的幾個兒子鬥了起來……」
「兄弟鬩牆也不止於此,這得招惹什麼樣的仇家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昨天見陛下招了武陵侯進宮……」
「慎言!陛下要對付武陵侯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哪用得著這樣。再說那老小子雖然荒唐,但最近也沒幹什麼出格的事情。」
武陵侯一家也算是姜國的老牌家族了,曾經有從龍之功,姜國建國之初也是顯貴。但是這一家行事頗有些不講究,一直起起伏伏。好不容易這次打仗又立下了大功,這才重新封侯。家中子弟也頗為上進,多有在朝中為官的。
表面上看,確實風光,但是內里依舊荒唐。
現在的武陵侯一家寵妾滅妻,原配所出的嫡子嫡女和寵妾生的子女斗得已經紅了眼。這家發生死人的事情,可以說稍微知道一點內情的,都不覺得奇怪。
可是滅門……
「真的人都死光了?」
「不清楚,死了不少。昨天晚上往外面抬屍體,抬到天快亮才抬完。」
「嘶——真滅門啊!」
外界議論紛紛,宮裡頭姜卓又是因為這事情一整晚沒睡。
京兆尹熬得滿眼血絲,頭髮一晚上都白了不少,看到姜卓直接就跪下了:「臣無能,沒能找到蛛絲馬跡。」
姜卓也是頭疼,揉了揉額角:「這件事情我知道,不用再追查下去。當做武陵侯家族內鬥處理了吧。」
京兆尹一聽,眼睛一瞬間瞪大:「這……」又低頭下去,「是!」
今日沒有朝會。
看京兆尹離開後,姜卓沒有見其他重臣的意思,桌上的奏摺也看不進去,枯坐了一會兒問:「張伴伴,竺年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