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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陽海淵的尾巴,從這兒過去就是陽海淵,這是我們隊伍最後的補給點。有什麼需要的、缺的,都在這裡一次買齊了。」
「以前這裡可沒有什麼集鎮。現在去海州的人多了,才有人在這裡做生意。」
「能買的東西也不多。這裡的皮子可比別處要好得多,可東西再好,也得能帶走,買的時候悠著點。」
有裹著只露出眼睛的壯漢過來,熟絡地和鏢局的鏢師們交談,另有人上來幫忙安置車馬。
一個年輕的鏢師走到竺年他們的隊伍前,就牽著他們的馬往另外一個方向帶,粗聲粗氣地說道:「你們這一隊跟我走!動作快,馬上就要下雪了!」
剛才看著「城牆」的人們,一聽到下雪,不敢再磨嘰,跟著帶隊的當地人該幹嘛幹嘛。
他們很快就發現,當地的情況比他們想像中的要好得多。
貨物和車有專門存放的庫房,東西放好之後,用石灰圈起來寫上數字,然後再發放對應的號牌。
拉車的大牲口有寬敞溫暖的牲口棚,有專人照看,料給得也精細。要是願意多花一點錢,還給餵蘋果。
至於人住的地方,確實不如城裡的客棧,但是大通鋪的火炕燒得溫熱,大碗的羊肉湯餅管飽。
竺年他們這一隊全都是騎馬的,本來就引人注目,等落腳之後,其餘隊伍看他們果然多給了錢,再看店家什麼熱湯熱水緊著那邊送也不意外。
穿得悶頭悶臉的店家,進到竺年屋子裡沒多久,就脫掉了外套,露出和竺祁有幾分相似的帶著笑的臉:「糕兒凍壞了吧?我已經讓人準備了熱水,你先吃飯,吃完就可以洗個熱水澡。」
「還是二寶哥辦事妥帖!」竺年給尉遲蘭介紹自己的另一位奶兄弟。
這位並沒有被賜姓竺。對比他的兄長竺祁看著就不好惹的樣子,祁二寶要更高更瘦一些,單純看身形也不魁梧,臉上天生就帶著三分笑,瞧著就是個和氣生財的老闆模樣。
他跟在竺年身邊的時間長,做飯的手藝是最像竺年的,也深知竺年的胃口:「我算著日子,大概你們這兩天就該到了。今天比較急,先簡陋吃碗麵,明天早上我給你做豆腐腦、湯包。」
尉遲蘭看著銅爐里還在翻滾的鹿肉,再看看碗裡粗粗一看就有不下五樣的蔬菜,可一點都不敢說簡陋。
面碗邊上,還有一套橘子模樣拳頭大小的精緻攢盤,裡面放著五顏六色的醬菜鹹菜。
十幾歲的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瞧著分量巨大的飯食,竟然全都一掃而空。
兩人是單獨住一間屋,格局比江州軍營的那個要稍微好一些,能有地方擺個木桶洗澡。
吃飽洗乾淨,兩人倒頭就睡,醒來炕邊上已經準備好了嶄新的衣物,牆邊掛著皮毛厚實柔軟的裘皮大氅,桌上有蜂蜜水,還有糕點。
尉遲蘭看了都忍不住說一句:「你這位奶兄弟也很不錯。」
乳母地位特殊,乳母的孩子們地位也自然不一般。
但是地位歸地位,能不能夠得到重用,還得看能力。
竺年的這兩位奶兄弟,雖然專長不同,但都是很不錯的。
他不由得想到竺年手下的親衛們,以及他平時話中透露出來的更多的,在不同地方發揮所長的人;以及他所見過的夏以南先生身邊跟著的也有不少年輕人。要不了幾年,等這些人徹底成長起來,馬上就會成為整個王朝的中流砥柱。
這些人不一定要會做官,也不一定要會打仗。他們就在自己擅長的地方發揮所長,在各個地方給天下帶來變化。
或許是望遠鏡,也或許只是鑲嵌在窗上的幾塊琉璃。
對比那些只知道安插自己人的大家族,南地這樣的方式,顯然要更加能夠讓天下變得更好。
「那~是。二寶哥可厲害了。」竺年聽著跟夸自己一樣,「趕緊洗漱,吃早飯,我們再看看情況。」
屋內溫暖如春,推開門外面是鵝毛大雪。
風像是貼著地橫著掃過來,不過片刻就把竺年剛才走過的腳印給埋住。
他看著都想縮脖子,小聲說道:「這會兒在南泉已經可以穿著短打下地啦。」
本來只是稍作休息的車隊,不得不在海尾集多停留,也不知道要耽擱幾天。好在能夠這麼搬遷的人,到了這裡之後,既不趕時間,也不缺錢。多數人選擇待在溫暖的室內,吃食用具都讓店家送來。
兩尺厚的磚牆抹了平滑的土水泥,把暴雪寒風阻隔在外,巨大的火炕給屋子帶來熱氣,隔壁就是整個集鎮的廚房。隔著牆還能聽到裡面不斷忙碌的聲響。
中間擺著長條的木桌,隊伍里的人全都圍著吃得呼哧作響。
竺年就罵:「斯文點,別吃得跟豬似的。」
親衛們給了他一個白眼,繼續埋頭苦吃。
平時他們想要吃到二寶哥做的東西有多難就不提了,這會兒他們長則一年短也有幾個月沒回南地,能夠吃到地道的南地食物,恨不得連桌子都沾著漓州糖吃下去。
祁二寶平時也就給竺年做飯精細些,讓他給這麼多親衛做吃的,還真沒這個體力和空閒。
今天也就是做豆腐腦,一次能夠多做一些。
親衛中間也有會做飯的。湯包是一起包的。
豆腐腦,尉遲蘭不陌生。
小湯包,他是第一次吃,照著竺年的提示,先咬了小小一口,喝掉湯汁,再蘸了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