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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抱月居的學校,都搬去了城裡。
至於梨園精舍,說起來同樣是竺年的宅子,只是太后常年住著。在裡頭服侍的人,都是在太后身邊伺候的老人。
現在太后走了,這些老宮人們平日吃穿用度,倒還是一樣由宮裡頭派發,但也就這麼不尷不尬地待著,也不說是回宮,也不說是放歸。
他們倒是心寬,反正現在不愁吃穿,待在梨園這邊,至少規矩沒這麼多。
先前跟著小張公公他們一起回來的二牛等幾個小孩兒,倒是成了這些老宮人們的生活重心,費心費力地教導,也不算寂寞。
竺年睡了兩個時辰。
沒人去叫他,自己醒的。
錢銀和李曲等人剛端著菜盤做到飯廳里,就見他趿著一雙貓貓頭拖鞋蓬頭垢面地下樓。
長隨立刻衝上前去:「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餓了?」說著就像個老媽子一樣帶著他去洗漱。
錢銀他們也睡了一會兒,昨晚行動的大部分人都還沒醒。
黑色的戰船天還沒亮就不見了蹤影,整個梨園平靜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習慣竺年這種以偷襲為主的作戰方式,老手們早就有了一套調解作息的方法。
看竺年沒一會兒又趿著一雙羊頭拖鞋回來,又注意到他穿著一身毛絨絨綿羊皮做的衣服,李曲忍不住眼角抽搐:「您穿的這是什麼?」
幾歲的人了?!
還當自己是個寶寶嗎?!
洗過臉,竺年有些半清醒不清醒:「嗯?羊羊呀。」放在床頭柜上的就這身,就穿這身唄。反正在家裡,他今天也不打算出門。
簡姑姑端著一份分裝精緻的攢盤出來,一樣樣在竺年面前擺開:「我閒來無事做的。家裡頭的小孩兒一人一身,覺著咱們王爺穿著一定最好,果然很好。」
竺年抬頭笑:「謝謝姑姑~」
「姑姑還給你做了好些新衣服呢。」
「我就知道姑姑最好啦~」
李曲看得腦門上青筋直跳。
他們追隨的人,是個正經的王爺,是南王府的世子,是他們認定的未來的皇帝!
二十多歲了,還當自己兩歲嗎?
天天像個小娃娃被打扮,就這麼開心嗎?
那個姑姑也是。今天早上竺年換下來的血衣,不還是您老處理的?這傢伙殺人不眨眼知不知道?可凶可凶了知不知道?
拖鞋都換了一雙,怎麼衣服不給換掉?
錢銀因為職業關係,經常會扮做各式各樣的人,除了本身武藝了得,手也很巧,各種活都會一些。
這段時間他住在抱月居,沒少和簡姑姑交流。
簡姑姑的針線活畢竟是皇宮裡頭卷出來的,宮裡頭許多人都有一些標新立異的想法,水平比錢銀那是要高多了。
錢銀就把一根雞爪子立到了李曲碗裡:「吃飯。」
竺年是他們認準效忠的唯一對象,到目前為止他都不覺得自己的選擇有錯。竺年的表現遠在合格乃至優秀以上。
至於性格方面愛撒嬌愛氣人什麼的,又不是什麼原則性問題,不至於這麼一樣樣去所謂糾正。
「正」是什麼,本來就是掌握了權力的人制定的規則罷了。
譬如月和姜的「正道」,是貴人享有一切,平民百姓是牲口牛馬。
他覺得這個「正道」不對,剛好出現一位能夠有希望建立一套新的秩序新的「正道」標準的竺年,這是幸運。
李曲是軍隊中人,吃飯速度很快,滿滿一大碗的飯,他扒拉兩筷子就沒了,這會兒就剩下個碗底還有幾粒米。
去了指甲的雞爪子就這麼「站在」碗底,偏偏碗沒有破,雞爪也沒透出瓷碗。
一頓飯,李曲賠了一套瓷碗的錢。
管家從庫裡頭又拿了一套當季的新碗盤。
竺年吃過飯之後,腦子又糊住了,坐在露台上吹風。
梨園的梨花已經星星點點地開放,這時候的河風還很冷。他沒一會兒就到了畫室邊上的陽光房裡捲成一頭小羊。
過了一會兒,幾個管事拿著帳本過來匯報。
這些家用的帳本,平時都是尉遲蘭在管。也就是剛開始尉遲蘭對這方面不熟悉的時候,竺年帶了兩個月,到現在拿在手上,都覺得陌生。隨意翻閱了幾冊之後,他就指了指數字:「家裡人花銷少了,就多撥一點。咱家又不缺錢,還是和以前一樣過日子。」
嬉王府、抱月居、梨園精舍的人,原本都是姜家的人,不是來自皇宮就是來自皇莊,是正經領著俸祿的。
現在他們那方面的錢倒是沒少,甚至該發的衣服之類也都沒被剋扣。但竺年和尉遲蘭不在,很多宮中的賞賜就沒了。加上如今的局勢,南王府每個季度會送來的東西也沒了。
另外要是竺年在家,總會折騰些好吃的好玩的,總也不忘記給他們也添置一份,現在當然也沒了。
只不過這些人都是見過世面的老人,對這些並不覺得有什麼委屈。
不是說到手的東西越多越貴重,人就能變得更好。
沒了那些額外的東西,他們的待遇也和宮中差不多地位的人一樣,關鍵是在這裡,他們能過得像個人。
管事們聽到竺年的安排後,都表示不贊同。
竺年愣了一下,想了想倒是明白了一點:「這樣,你們要是有空,就把庫房清點一下,把一些容易壞的東西,拿去給學校、醫館、福壽堂。不方便直接用的,就乾脆變賣了再買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