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頁
一群海盜繪製的地圖,竺年並沒有什麼期待。
藏寶圖,聽著確實吸引人,但大家對寶藏的理解存在很大分歧。
而且對於海盜們一貫的藏寶手段——找個無人小島,挖個坑埋下去;很多寶藏都會發生侵蝕損毀。
剩下的海盜也試圖為自己爭取一些權利,但他們很快發現,相對輕省的工作和更加充足的食物,已經是他們能夠爭取到的最大優待。
他們很快被帶去不同的審訊室,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一一告知。
地圖和藏寶圖這種東西,大家繪製的標準不同,加上有些海盜船長還是經驗主義為主,只有到了相應的海域,他們才知道怎麼走,在地圖上標註清晰,是做不到的。
竺年倒是從中得到幾個比較看得上的信息。
「附近的阿達魯來了個新首領,說是和我們一樣的人,說的是大梁官話。」
尉遲蘭在給竺年要了幾天下手之後,就在老船家的帶領下學習實際怎麼掌舵行船,這會兒心裏面正癢:「哦,我知道阿達魯在哪兒,過去瞧瞧?」
竺年就斜睨他一眼:「你的瞧瞧是過去看一眼,還是把那地方打下來?」
尉遲蘭把看著辦公室牆壁輿圖的視線轉到竺年臉上,滿眼真誠和善:「我連水仗都沒打過,怎麼會一下子就打海仗呢?真的就去瞧瞧。」
竺年嘀嘀咕咕:「怕被你看一眼就沒了。」話雖然這麼說,他還是站起來走到尉遲蘭身邊,手指往阿達魯城上面點了點,「人家就一座城牆,颱風都扛不住,不去打它,三年能換兩個領主,很脆的。」
「你要留著個泥潭在身邊?」尉遲蘭比劃了一下從新京到阿達魯的距離,著實不算遠。
在大梁的標準地圖上,可以很明顯看到新京和阿達魯位處同一個海峽的兩頭。新京在東南,阿達魯在西北。
東西向的海峽非常狹長,但是再怎麼狹長也是海峽,最窄的地方也得和楚江差不多寬闊。
新京是在被命名為梁州海峽的咽喉處,哪怕是一點都不懂軍事的人也知道,這是一個軍事要衝。過往船隻說好聽叫補給、貿易、轉運,說白了就是得交過路費。單純靠這筆費用,就能讓新京無比富裕。
更何況新京可不是無根浮萍,梁州海峽南北兩岸全都是大梁的領土。確實沒占全,但可以理解為地方太差不想要。
阿達魯就不一樣了。它說是在海峽上,實際已經在喇叭口很西北的位置。港口條件比較一般,容易受到颱風的襲擊,面前有一塊狹小的平原,但是生產出的糧食還不夠本地消耗。
歷史經驗可以告訴人們,當一個地方不能確保自身的糧食安全,那麼這個地方的社會是很脆弱的。
阿達魯的脆,是從裡到外都脆。
當然,這是站在他作為一個強大帝國的太子的角度。在周邊的一些城邦國家和大小領主來看,阿達魯人口眾多,商貿頻繁,擁有高大的城牆和強大的武力。
宋萱占下的以新京為都城的大片區域之後,就專心發展,對更西方的探索有限。
西方大部分地區,能夠接觸到關於大梁的文明,就來自於阿達魯。
在吟遊詩人的歌聲中,阿達魯被描述成一個近似神明居住的地方。
那裡的人們每天都穿著柔軟光亮的衣物,衣物上有精緻的花紋,能夠變成動物和鮮花(刺繡)。
他們用著潔白光亮的餐具(瓷器),住著用寶石(玻璃)蓋起來的屋子,吃著雪白的糖和鹽……
竺年用手指比劃暫時探明的陸地邊線,指著更西面的位置:「咱們跟別人不太一樣的地方,是把地方占下來都是要安居樂業的。像阿達魯和更西邊一點的地方,他們……可以理解為有據點的強盜。」
「只管自己的生活奢靡,不去管百姓的死活。」在如今屬於大梁的這片領土上,其實同樣還有類似現象的存在,只是現在已經吃相不那麼難看,越來越多的大梁人,已經能夠過得像個人樣。尉遲蘭順口接完,揣測,「奴隸?」
「是。除了貴族,幾乎就都是奴隸,平民的存在很少。他們那些貴族過得也不咋樣。你看很多生活在新京的外國人,很多都是所謂的貴族,國王、王子都有好幾個。我小爺爺就是這邊一個國家的國王。他把國王給他弟弟,自己入贅到了我們家,連姓都跟我奶奶姓。」
竺年說的小爺爺,就是宋華。
一個人的涵養氣度是需要後天來慢慢培養的。
同時,一個人的出身是刻在骨子裡的。
像竺年,哪怕當了那麼多年養尊處優的權貴,骨子裡還是個商人,會下意識計較利弊得失,手段不夠狠辣,採用的方式方法在宋萱竺瀚等人看來,甚至有些優柔寡斷。
宋華的長相固然極為英俊,但他的氣度也非常好,顯然出身不低,從小的生活環境得到的教育都很好。
即便如此,讓一位國王當贅婿……
尉遲蘭想了想,覺得也不算委屈:「他這個國家大概就是大梁的一州之地。」相當於陛下娶了知府,那還不如他呢。
他掌控的地盤相當於大梁三分之一的領土,不照樣入贅了嘛。
當然,這話他只能在自己心裏面想想。他們家糕兒是從來不覺得他是入贅的。
尉遲蘭奇怪的勝負欲得到滿足,嘴角微微上揚:「那我去看看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