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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大概是更像我娘。」
「像娘,那你就跟著去海外打仗去。娘先前不是說發現了一塊不錯的地?」
「那還是算了。我打仗都快打吐了,不想再打仗了。」
竺年這次回來的時間,比他們夫妻倆預想中要快得多。
一來是他本來就打算今年要回家的,接到聖旨的時候,他行禮都已經準備完了。
二來,他走了一條新路。
一路風塵僕僕回來,剛洗了個澡,頭髮還沒幹,竺年就坐在羅英身邊,還特別小心眼地把宋果果往邊上推推:「我從汾州那邊過來噠~從汾州直著過來,能省好幾天。」
六歲的宋果果已經是個穩重的小朋友了,不和幼稚的堂兄計較,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拿圓溜溜的眼睛去看他印象已經不深的堂兄:「從汾州過來從銀城走嗎?」
「不是啊。從汾州到京城的隧道修通了,可以直接走了。」要是沒有山巒阻隔,汾州幾乎就在京城的正北。以前無奈有山水阻隔,現在既然連炮彈都有了,火藥用來炸山更是理所應當。主要是從汾州往南的山,並沒有像蒙山和遷山那麼險峻,以現在的人力還能夠勉強搞搞移山的事情。
「隧道是什麼?」
竺年把宋果果抱在自己腿上,抬手朝他肚皮一戳:「隧道就是把山懟個窟窿出來。」
宋果果立刻瞪圓眼睛,捂住肚皮。
竺年看得哈哈大笑:「果果真好玩,要不要跟叔叔去看看隧道?」
宋果果覺得自己失態了,調整回嚴肅的表情,搖頭又點頭:「不跟你去,果果可以自己去看隧道。」
屋裡頭地龍燒得旺,加上乾燥,頭髮沒一會兒就幹了。
尉遲蘭招呼竺年去內室換衣服:「先去看看高祖奶奶。」
「哎!」竺年應了一聲,把宋果果抱起來交給羅英,「娘,你等我一會兒!」
兩人只是換了一身常服,倒是沒太多需要打扮的地方,沒一會兒就和羅華、宋果果一起,去了宋婉所在的宮殿。
宋婉自從來了京城之後,就一直住在宮裡頭,沒再說去南泉,倒是經常去糖巷逛逛街,去梨園聽聽戲。
她做了抱月書院的名譽祭酒,每年開學的時候,就會給新生上一堂課。
她在宮裡頭,見自己的學生,多過見自己的子孫。看到竺年和尉遲蘭來,她還是很高興的,拄著拐杖站起來走了兩步。
竺年注意到,眼眶一酸,就跪下來給磕了個頭:「高祖奶奶,糕兒回來給您請安。」
他印象中的老太太,手中不是拿著書冊,就是拿著藤條,整個人氣勢十足,現在竟然拄拐杖了。
「哎喲,快起來!」宋婉笑呵呵地抬抬手,自己重新坐下,「糕兒、蠻蠻,坐高祖奶奶身邊來。」
宋果果坐在下首。他知道自己堂兄的小名叫糕兒,還是頭一回知道姜王的小名叫蠻蠻。
尉遲蘭的長相符合小朋友對自己未來的一切期許,溫文爾雅芝蘭玉樹,怎麼能被叫蠻蠻呢?
竺瀚下朝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圍著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竺年和尉遲蘭已經把禮物都發完了。
羅英笑道:「你倒是來得巧,剛趕上發禮物了。」
竺瀚看著容貌並沒有多大變化,卻明顯沉穩了許多的長子,心情還停留在兒子九歲遇刺上面,情緒湧上來,抱著兒子就先痛哭了一場。
竺年被哭得莫名其妙:「父皇……老爹?老爹,你怎麼了啊老爹?」
同樣是宋婉教出來的,老太太看著竺瀚就皺眉頭:「都當了幾年皇帝的人了,還一點都不穩重。糕兒來,別理你爹。」
到底是親爹,不理肯定是不行的。
竺年滿臉懵懂,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羅英能猜到:「你隨便哄哄就好了。」又對宮人說道,「準備開席。」
宮人領命而去。
竺瀚也不好再哭,但非得坐在竺年身邊,拉著自己兒子的手不放:「阿鈞夫妻倆大概還得過兩天才能回來。等他們回來了,咱們再辦一次大宴。」
竺年一聽就不贊同:「阿鈞剛生完孩子,今年回來?這一路舟車勞頓的……」
「她都生完一年了,什麼叫剛生?」羅英這個親娘糾正。
一家人圍坐在圓桌邊,其樂融融地說著話。
宮殿外頭,不少宮人和妃嬪以及小皇子小皇女來去,全都被宮人勸走。
榮妃拉著竺青重新回到轎子裡。
等轎子行走起來,竺青小聲問道:「今天大哥回來,我不能見見大哥嗎?」
他雖然聰明,但也只是虛歲三歲。小孩子的印象中,兄姐都是天天能夠見到的——白天在太學,晚上在皇子皇女們的宮裡頭。
他現在還太小,所以和母妃住一起。等他再長大一點,他就能和兄長們住一起了。
大哥歲數比他們都要大很多,有單獨的東宮可以住,地方比其他兄長的要大很多。雖然大哥不住在東宮,但是東宮裡頭人很多。
在四面帘子都掛下的轎子裡,榮妃的臉上沒有笑容,說話的聲音依舊很輕柔:「太子殿下剛回來,等他休息好了,就能見到了。」
她垂下眼,看著無憂無慮的小孩兒,想到剛才細雪下的宮殿,想像裡頭的一家團聚,再看看自己帶著兒子只能站在宮牆之外……終究,人家那才叫一家人。她和她的兒子,和這宮裡頭的任何其他人都沒有什麼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