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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一名海外商人通過種種關係,購得一罐不過一兩的茶州雲霧,帶回國內敬獻給國王,直接換得了一個不低的爵位以及大片的土地。
尉遲蘭說起自己曾經聽說過的關於茶州雲霧的各種傳言,很好奇:「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竺年在尉遲蘭的鋪位上坐了一會兒,到底不如家裡的大床,雖然先生身上的味道比什麼香包都好聞,但還是太擠了。
「啊?假的?」尉遲蘭吃驚,看著往一翻身去了上鋪的竺年,差點也跟上去。
「對啊。」竺年兩三下給自己鋪好床,又覺得床硬,「都是我瞎編的啊。不然茶州雲霧怎麼賣高價?每年就那麼點產量,還得搞一堆有的沒的。送摳摳家還老白嫖……吃白食,總不能坐吃山空。」
尉遲蘭的腦子轉了個彎才反應過來:「那是進貢。」還送摳摳……小朋友這起綽號的能力,確實挺能編故事的。
「嗨呀,不要在意這種細節。」竺年上輩子,皇帝什麼的早就是墳堆里的故事。他這輩子出身的家庭,對皇帝家只有敵視沒有好感,只教會表面尊重。
尉遲蘭對皇室宋家,其實也只有表面上的尊敬。和竺年比起來,他不過是更會表面功夫一點,不痛不癢說了一句就不說了,完全沒有對待學問時候的嚴謹。
竺年說了一些橘子的品種。尉遲蘭聽著不同時候成熟,除了吃果肉的,還有專門吃皮的,不同個頭大小的種種,心馳神往:「有機會一定要親眼見見。」
類似今天看到的大海,書本上讀了再多的語句,也難以和親眼所見相比。
船上的床鋪狹小,竺年沒有翻動的餘地,床帘子一拉,連點光線都沒有,鼻尖是各種清淡好聞的草本氣味,很快聲音變得含糊:「帶你去南泉玩,那裡什麼都有。我高祖母一定很喜歡你。」
他心頭一跳,過了會兒才輕輕應了一聲:「嗯。」如果可以,他也很想見見那位長公主殿下。他總覺得竺年說這話的意思,不像是給長公主引薦人才,而是向長輩介紹自己的小夥伴。
說不定他也能隨竺年叫一聲高祖母呢?
尉遲蘭沒法輾轉反側,床鋪的大小剛好夠他平躺,長度不至於頂頭頂腳,但是想側身屈膝就會撞到側板。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睡著的,反正睡下去的時候漆黑一片,醒過來還是漆黑一片。
走到外面甲板上,他才看到落日餘暉,又是一番讚嘆。
船長主動把望遠鏡借給他看,給他指點了一個方向:「那邊是萍州。」
他們走沿海船運的,船都是沿著海岸線行駛。不過大船吃水深,太靠近海岸的地方容易碰到礁石,發生觸礁之類的事故。距離海岸邊遠一些,情況會相對好一些,但要是離得太遠,很多經驗不足的海船,容易迷航。每一段安全的航線,都有無數的前人試探。
像現在的尉遲蘭,哪怕船長給他指了方向,他還是搞不清楚東南西北。
在他生長的草原和沙漠上,也會遇到類似的問題,有一套辨別方向的辦法。
竺年拿著釣具過來的時候,尉遲蘭和船長已經聊上了。
於是釣魚的人又多了一個。
船長對釣魚不感興趣,只是拿著魚竿裝樣子。船上有不少喜歡釣魚的人,在吃過晚飯後,都站好了位置拋竿釣魚,釣上一根海草都要大呼小叫一番。
竺年和尉遲蘭睡了一下午,這會兒還精神,和守夜的士兵一起輪了上半夜,到了下半夜才去休息。
第二天他們睡到自然醒,船已經離開了原先拋錨的地點很遠了。尉遲蘭根據昨天學到的知識,大致判斷了一下:「我們是在往南?」
「往東南。」竺年更正,把試圖往瞭望塔上爬的先生拽住,「您悠著點。在甲板上走路還晃悠呢,就想爬那麼高?」旱鴨子萬一掉水裡,那可不好受。
哪怕是要學游泳,還是先找個水面平靜也比較淺的池塘,危險性相對小,哪怕嗆兩口水,也比嗆海水強啊。
尉遲蘭看著高高的瞭望台,還是有點不死心,但他能聽得住勸,跟著往竺年身邊一坐:「我再練兩天,返程的時候就行了。」
竺年不置可否,時不時抬頭觀察周圍的其它戰船。
尉遲蘭這才注意到船隊的隊形發生了變化,過了一會兒,就見瞭望台上的士兵手持兩面彩旗,動作規律地揮舞起來。
竺年馬上就站了起來。
船長雄渾的聲音在船上響起,一條條命令有條不紊地下達。
戰艦上的輕鬆氛圍一掃而空,但是士兵們並沒有任何慌亂,動作迅速準確,在極短的時間裡就進入到戰備狀態。
過不多時,尉遲蘭站在船舷邊上,就看到了海面上其它的船隻。
剛開始只是一個小黑點,很快就能看到高聳的桅杆和飛揚的白色船帆。
這個速度讓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前進的速度非常快。
尉遲蘭剛察覺對面船的造型和普通商船似乎不太一樣,耳邊就穿來一聲「嘻嘻」。伴隨著尖銳的破空聲,連人聲都傳不過來的距離上,眼看著一艘大船直接破開了一個黝黑的大洞,很快斷成兩截沉入海底。
「沉船會形成漩渦,周圍的船只得馬上散開,不然會被拖進去。」竺年的聲音很平穩,解釋著對面船隊的行動。
由於船隊全都散開,加上一艘沉沒的大船,對面整齊的船隊一個照面就剜掉了一大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