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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瀚顯然還在因為羅英剛才說的話發愣,聽到羅英這麼說常妃,眉頭都沒動一下。
他這樣的沉默,顯然出乎常妃的預料。
她微微抬眼看向竺瀚,卻發現竺瀚一副神遊天外的表情,不由得又是憤怒又是恐懼。
說實在話,她進宮這些年確實越來越不把羅英這個皇后看在眼裡。
羅英的名氣很大。
這兩年並不怎麼被人說起的她的美貌。
羅家三姐妹,一門兩位皇后。羅英姑娘時期深居簡出,但羅家那兩位長姐、二姐正值盛時,說一句艷冠群芳一點都不為過。
羅英在這方面的傳言不多,但有這麼兩位姐姐,年幼之時就能被宋萱一眼看中聘為南王妃,哪怕外人沒見過,也知道她的長相極好。
但那又如何?羅英再怎麼國色天姿,已經老了!能和她比嗎?
羅英能打仗不假,但能管得了後宮嗎?
姑且不說竺年竺婉之後空缺的一大片的皇子皇女究竟是怎麼回事,就說她這兩年教導的皇子皇女,能有一個出息的嗎?
她的青兒,怎麼能成為那樣庸庸碌碌的閒散王爺?
竺年和竺婉再優秀又怎麼樣?常年不在宮中,和竺瀚這位皇帝也不怎麼親,怎麼比得上日日承歡膝下的青兒?
竺年這位太子,更是個笑話,娶了個男妻,連嫡子都沒有,將來怎麼繼承大統?
不得不說,人只願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常妃這樣的見識,論作普通妃子已經算是不錯,但畢竟養在閨閣之中,能夠認知到的有限。
羅英的地位穩固,靠的從來不是她長得有多好看,是她靠著自己上戰場,靠著和年幼子女的常年分離換來的。
她也不是只會打仗。甚至比起打仗,她更擅長管理政務,在竺年成長起來之前,是她在管理南王府。
竺瀚、羅英、竺年,是撐起這個家最核心的三個人,是他們相互扶持著,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甚至相比於竺瀚,羅英和竺年才是真正掌家的人。
竺瀚甩手掌柜當久了,有妻兒扛著,這才越老越天真,過了幾天好日子,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但歸根結底,他們對於家中庶子庶女的態度都是一樣的——開枝散葉的工具人罷了。
常妃明顯越過了這條線。
但她怎麼會過這條線,還是因為竺瀚的縱容。
羅英之前不說,多少有點懷疑竺瀚的意思。
人都是會變的。她想,是不是竺瀚變了?
但不管竺瀚有沒有變,尉遲蘭回來了,她就有了底氣和竺瀚攤牌。
這個家業,必須完整地傳給竺年。
竺瀚能從這個家裡端一碗飯給那些個子女,但休想從這個家裡分走一塊磚!
其餘妃嬪噤若寒蟬。
有年紀幼小的皇子皇女已經哭了出來,被他們的母妃捂住嘴。
羅英衝著幾名宮人擺了擺手:「大過年的,哭哭啼啼的做什麼,不嫌晦氣?」
嬪妃和皇子皇女們都被宮人們扶著出去,殿內很快就只剩下一家三口,和幾個侍奉的宮人。
竺瀚也終於想明白了,看看自己皇后,再看看尉遲蘭,大概總算是想明白了給竺青賜下的封地是他不能做主的,說了一句:「你是不滿朕給青兒賜了東州和萍州的地方?朕也是一時糊塗了,沒多考慮。」
萍州還好說,東州那是尉遲家的傳統勢力範圍。
他把這兩塊地方賜給竺青,確實是欠考慮。
但他想著:「先前阿鈞在那兒做得不錯,朕以為你們不會有意見。」其實是他壓根沒考慮竺年和尉遲蘭的意見。
尉遲蘭說道:「阿鈞是阿鈞,阿鈞有這個本事。」竺青有什麼?
再說阿鈞是竺年看中的繼承人,這個天下遲早是要給阿鈞的,但憑什麼給竺青呢?
竺婉為大梁付出過多少?多少後勤籌措、政局穩定都是靠得她。大戰是沒打過,但親自上過戰場,參與指揮的各種戰役絕對不少。
最關鍵的是,竺婉是竺年一手教出來的,是能夠理解且貫徹竺年政策的人。
竺青?可算了吧。
竺瀚順著說道:「青兒聰慧,你們放在身邊好好教,不會比阿鈞差。」
這顯然是想讓竺青接竺年的班。
尉遲蘭眼中的笑意慢慢加深:「父皇說這話……」他沒再接下去,轉而說道,「父皇母后,不妨去瞧瞧這次從海外帶來的禮物。正好天氣涼快,一路用冰裝著過來的,有不少平時不能帶的新鮮東西。」
竺瀚不知道他這態度究竟是什麼意思,還覺得自己打算得很是正當。
他這個皇位,遲早是要給竺年的,按照羅英的意思,早一點給也沒什麼問題,本來他就是想直接當太上皇的。但竺年沒個嫡出的兄弟,也沒個嫡子。竺家人丁單薄,也沒地方過繼。
繼承人的問題始終擺在眼前。竺青年紀合適,又聰明,又是親兄弟,怎麼就不能當繼承人呢?
羅英都懶得看他一眼,笑著跟尉遲蘭去看禮物:「新京這會兒可暖和吧?」她走到尉遲蘭跟前,仔細看了看,笑了笑,「你倒是沒曬黑,糕兒肯定曬成黑炭了,是不是成天去海里游水了?」
「是。不過也沒那麼黑,這會兒正努力養白呢。遇著北部州一個村子,那裡的村長是南泉那邊學校畢業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