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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傢伙別不是以為單純把帳目做平就完了吧?
也不看看現在的帳是誰教的?
學了點基礎,就想來給祖師爺上眼藥,活膩了嗎?
竺年說完,整個御書房落針可聞。
他悄咪咪看了一眼姜卓,不意外地看到以為怒氣槽攢滿,還在蓄力的皇帝,把身子往邊上身形偉岸的大學士身後靠了靠,讓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御書房內,皇帝坐得椅子要比其他人高出三個台階。
姜卓坐在上面,就像是老師站在講台上,對下面的小動作一清二楚,當然注意到了竺年,在憤怒之中難免生出一點好笑:「糕兒,你躲什麼躲?張伴伴,你去……算了,糕兒你自己去找太后,她昨天還說想你呢。」
竺年乖乖行禮出門,聽著這口氣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小動作把姜卓的大招給打斷了。
去太后那兒,肯定不能真的像姜卓說的自己去,外面有太監帶著,還給準備了步輦,把他一路抬過去。
太后看到竺年過去,瞧著非常歡喜,就像是看到了一隻漂亮可愛的小貓小狗一樣,拉著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中午太后胃口不佳,竺年還親手做了一碗涼拌的魚面,再配了幾碟清爽的漬菜。
太后果然很給面子,不能說胃口大開,也比往常吃得多一些。
「上次皇叔和小叔叔吃了喜歡,我想太后娘娘應該也喜歡。」竺年找宮女要紙筆,「我高祖奶奶也喜歡……我寫些適合夏天吃的菜譜,您要是瞧著喜歡,就讓御廚給您照著做。」
太后聽他說起,問道:「你高祖奶奶是盛元長公主?」
「是。」
太后又問:「如今高壽了?」
竺年直接說道:「馬上就八十了。」
太后點點頭,眼中有些羨慕:「身體可還好?」
在這個三十多歲就能當爺爺的時代,五十歲以上的人都很少,能夠活到八十歲,哪怕太后都羨慕。尤其是她南下之後,一直感覺到身體每況愈下,對這方面就愈發在意。
竺年落筆的手停頓了一下,眼中露出一點想念:「前些年離開的時候,倒是還好……已經三年多沒見她了。」
太后又問了一些盛元長公主的事情,等宮女提醒午睡,才讓竺年離開,睡下前還對宮女說道:「糕兒有孝心。」
宮女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給她蓋上薄被,應了一聲「是」。
太后的寢殿比較小,是按照竺年給自己婚房弄的那套重新做過的,內嵌在屋內的管道內,走的都是井水,屋內要比外面涼爽許多。
由於不讓東風號的匠人進宮刷熟練度,最近才剛能用。
太后這一覺睡得還算踏實,醒來就聽宮女小聲說道:「陛下來了,在外間等著,不讓人叫您。」
太后洗漱完,看到姜卓還坐在外間,樣子瞧著像是在發呆,擺手屏退伺候的宮人,才走過去拍拍他的手背,叫長子的乳名:「阿燕,怎麼了?」
姜卓抬眼,有些迷茫:「母后,朕得殺了竺年。此子不能留。」
一個戶部、一個工部,竺年都太清楚了,比他這個當皇帝的,比他弟弟這個當戶部尚書的都要清楚。
這個南王世子,此前已經展現了他的軍事才能;由那位盛元長公主一手教養長大的孩子,對於吏部那一塊絕對不會差。
他派遣到南地的探子,最近陸續有情報傳回來,聽說還有百姓拜竺年的像。
可怕的是,竺年才十八歲。
他的兒子們……姜扶比不上,等姜戈長到十八歲就能比得上了嗎?
就算能比得上,姜戈十八歲的時候,竺年三十歲,拿什麼去比?
太后沒有半絲猶豫:「那就殺。」又嘆息,「可惜現在還殺不得。」
姜卓嘆息:「可惜不能為我所用。」
若他的心腹中能有一個像竺年這樣的人,他哪怕立時死了,也能放心將幼子託付給他。
但竺年不是。
敵人中有個像竺年這樣的人,他哪怕死了,也不得安寧。
竺年回家的時間,比尉遲蘭想像中的要早一些。
他在書房裡午睡剛醒,就被胖狸奴撲了個滿懷:「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宮裡頭沒留飯?」
花費重金的內院冬暖夏涼,著實舒服。尉遲蘭一回家就待在屋裡頭不出來,最近還讓人收拾出了一間小廂房當做餐廳,又在書房裡擺了一張羅漢床,專門午睡用。
「留了,又沒完全留。皇叔不讓我知道怎麼處置那些老傢伙,把我趕去太后那兒。午飯還是我給做的呢。」竺年撐著手臂坐起來,摸摸他明顯還沒有怎麼清醒的臉,「還沒吃午飯?胃口不好?」
「沒。睡得太好了一點。」尉遲蘭見背過身去的長隨,抬手捏了捏竺年的耳垂,「今年夏天似乎比往年要熱。這些天聽許多同僚說,京城的冰都脫銷了。價錢貴且不說,還買不到。」
「啊?買冰?」作為擁有成熟製冰工藝,最高成就是拿冰在大熱天凍過自家二姨夫屍體的人,竺年不知道冰還能賣錢。
製冰工藝也不是他穿越之後搞出來的新鮮玩意兒,而是他上數幾代的祖宗弄出來的,在南地已經有很成熟的夏天冰品生意。
尉遲蘭一看就知道竺年想到賺錢了,不由得失笑:「我真的就是隨口一說。我們家糕兒真的什麼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