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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祭拜之物,要不就是竺年隨隊帶來的,要不就是在此守陵的禁軍臨時籌措的,不能說簡陋,也著實簡單。
若非還有公主府的人和隨行的官員們哭嚎幾聲,宋恆怕是要在一片寂靜中落葬。
出了皇陵,竺年並沒有停留,直接離開。
宋嫦的人別說是追,就是話都沒能多說一句,再看看一群茫然的官員,對守陵的禁軍將領說道:「勞煩將軍給我等安排一個休息之處。」
禁軍將領板著臉說道:「陵墓陰氣重,怕是不適合休息。」
說完,他就帶領軍隊,以一種近乎驅趕的動作,把一群人送出皇陵的範圍。
一旁的副將稍微圓滑一些,微微躬身說道:「殿下若是不嫌棄,外面有個村子,可略略歇腳。」又說道,「殿下也可派家人回府安排。」
宋嫦走了兩天路,晚上也只是在一個簡陋的帳篷里歇宿,一路水都不敢多喝一口,此刻想生氣都沒力氣,只得點點頭:「有勞費心。」
皇陵本就處於郊外,而且說白了就是個埋死人的地方,哪怕埋的是天子,那也是陰宅。大部分活人都會有所避忌。
這地方除了守陵的禁軍之外,只有十里外有一個小村落,總共也只有十來戶人家。
看在禁軍的面子上,他們也盡心招待了,可實在沒有什麼好東西,別說是馬,連驢都沒有一頭。
薛家只能派了兩名年輕的男丁,直接走路出去,看看能不能借到驢馬,讓他們儘快回去。
宋嫦忍著酸痛的雙腿,還要在破敗的屋子裡安慰一群官員:「諸位一片忠心,父皇九泉之下有知,定然欣慰。」有說道,「諸位放心,等回去之後,一定儘快安排諸位回程。」又說,會把他們的名字告訴宋淮。
官員們聽得五味雜陳,還要陪著做戲,不免又哭了一場,感覺魂都要哭干。
這場哭,他們分外真心。
公主府能不能快點來人,不然他們的老命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他們的「忠心」不就和公主的「孝心」都是一樣一樣的嘛。
禁軍都看出來了,完全不給公主面子,公主咱能不能悠著點演吶?
可惜這話他們不敢說也不能說。
好在公主府來人很快,他們剛歇下沒一會兒,派出去的人就帶著車隊回來了。
他們大前天離京,後腳公主府和薛家的人就派了車馬跟隨在後面。
他們不敢跟太近,遠遠綴著,等自家人來了才敢過來,二話不說就把所有人都帶走。
車馬的數量不太夠,但這時候也顧不上,一群已經走得癱軟的人擠一擠,哪怕車馬走慢一點也好過繼續待在皇陵的範圍內。
一群人龜速「挪」了最近的一個集鎮,才算好了一點,但也只是一點點。
他們來的時候跟著數千人的隊伍,走的是官道,並沒有經過這個集鎮,第一次來就有人小聲說道:「怎麼在京城也有這麼破的地方?」
「這不都是京郊了嘛。」
「京郊那也算是京城。」
「我們蒲州那兒都比這好。」
「蒲州確實不差。」
這個集鎮說是集鎮,其實更像是一個供周圍村民趕集的地方,固定的店鋪只有三五家,平時賣賣茶水,給趕集的村民提供個歇腳的地方,也不是什么正經飯莊酒樓,也沒有給客人歇宿的地方。
今天來了一筆大生意,他們當然很高興,但是:「什麼好好差差的,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官老爺,那嘴臉實在難看。」
京西都是山陵,這地方不好種糧食,本來就沒多少人家。當地衙門只有收稅不會忘記這邊,京城裡面發生什麼事情,他們都是不知道的。
掌柜一家在後廚忙著燒水泡茶,聽到前面嫌棄茶水難喝,又說水不好等等,只得忍著氣往前招呼,回來又和燒火的妻子抱怨:「那一身的酸臭味,還好意思嫌棄這嫌棄那,聞著味兒都想吐。」
妻子拉著他小聲道:「好啦,人都在呢,你少說兩句。有什麼不開心的,等他們走了再說。咱們開門做生意的,什麼樣的人都會遇到,不稀奇。」
有個掀了帘子想到後廚催促茶水的官員一臉難看地退了出去,走到房門外,下意識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鼻子還沒感覺,不知道哪裡來了幾隻蒼蠅,圍繞著他的頭頂嗡嗡繞圈。
他又是生氣又是難堪,只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委屈都在這些天裡嘗了個遍,忍不住哭了起來。
屋內一群官員本好奇他為什麼大太陽的往外面跑,聽到他這哭聲,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只是哭聲中的這股子心酸同樣勾起了他們的難受,跟著哀哀哭了起來。
倒是小店的掌柜夫妻見了,感覺自己剛才有些刻薄:「方才沒注意到他們都帶著孝。這也不知道死了誰。」
「肯定是大戶人家。普通人家哪有這排場,那麼多車馬。」
京西這邊除了有皇陵,還是京城和京縣很多大戶人家的祖墳所在。不過眼下的排場,他們確實沒見過。
小集鎮雖然不夠舒服,但是比起之前已經好了很多。
薛家人等休息過一陣,就由駙馬薛禾出面,和這些送葬的官員們商量,看他們是想去哪裡。但是完全由公主府把他們一路送回家是不可能的,他們可以把他們順路送到京城,或者是京縣,再提供一筆車馬費,安排他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