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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造船的是一名中年官員,說話帶了一點東萍口音,單獨聽不太明顯,畢竟東萍口音和京城口音很像。
姜卓剛從東萍府回來,倒是一下就聽了出來,但沒說什麼,去看了還在造的第二艘船,再去看已經下水的第一艘。
戰船最關鍵的指標是速度和防禦力,另外還需要足夠的噸位,用以裝載必要的攻擊武器。
強大的戰船完全可以視為水面上的移動堡壘。
當然,以現在姜國的造船水平,肯定不可能面面俱到。尤其是中型戰艦,裝載不了多少大型武器。
投石機的彈藥太沉,裝不了太多。
南王府的神火炮,現在京城的工部只能造出一個外形瞧著一樣的模型。具體怎麼把炮彈打出去,炮彈是什麼構成,為什麼會產生這麼大的威力,還一概不知。
相較之下,巨型床弩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水面環境更容易受到風浪影響,現在準頭是個大問題。」
水面作戰和平地作戰最大的不同,就是水面是會動的。怎麼樣在各種風浪的情況下,保證準頭,主要還是得靠射手的經驗。
但是巨型床弩各方面造價不菲,配套的箭矢、本身的維護都是問題。靠錢餵出一支合格的有殺傷性的床弩射手隊伍,消耗的金錢數量是一筆天文數字。
銀湖水面寬闊,人煙稀少,適合練習。但是銀湖水面相對平靜,在銀湖能練出來的水準,還得到風浪更大的地方繼續再練。
姜卓想到這回在東萍府看到的大海,看到那些在大海上往來的巨大的海船,再看看眼前的戰艦,感覺任重道遠。
但總得走出第一步。
姜卓在銀湖小城待了三天,才回去銀城,休息了一晚,連趙縣令也沒見,一早就坐船回京。
一旦離開了竺年,徐伶就覺得盯著姜卓喝藥的壓力驟增。
「陛下,到時間喝藥了。」
「朕沒病,喝什麼藥?」
「石大夫給您配的調理的藥啊。嬉王特意叮囑的,要您起碼得喝足七天。」
「切~臭小子還管起老子來了?不喝!」
「太后看到您,要擔心的啊。」
「朕不就曬黑了一點嘛。」不過連太后都搬出來了,姜卓到底還是喝了。
倒不是他覺得這藥不好,他到銀城四天,喝了三天藥,加上泡澡按摩之類的一套下來,整個人都鬆快了很多。長途旅行的疲憊不能說一消而散,也減輕了很多。
徐伶想著他這段時間除了看船塢,就是和竺年聊一些國策,看著姜卓現在手上還拿著不放的竺年手寫的冊子,內心嘆息。
他這段時間陪著姜卓跑了一回東萍府,又跑了一回銀城,起碼聽姜卓說了三次「怎麼糕兒不是朕的兒子」,但他更覺得正是因為竺年不是姜家子,才能引發這樣的感慨。
這不像是某種惋嘆,更像是一種得意。
得意他把另外一條龍王困在一座內陸的小湖中,困在周圍連長一棵草都不容易的荒涼之地。
龍王,高高在上。
其他的龍,空有一身本事,也只能成為潛龍。
姜卓對竺年有父子情?不,他只是在享受另外一條龍王對自己展現出的卑微,從而更加體會到自身的強大。
他甚至想馴服竺年,讓他替自己征戰四方。
當然,這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哪怕是徐伶,也不覺得竺年會對南王府動手。只是他也不明白,作為竺年為什麼又要做出幫助姜國建立水軍的事情。
銀湖,包括整條沃水的航道,都是在給姜國的水軍打下基礎。
如果竺年知道徐伶的困惑,大概會笑。
這些東西再怎麼給姜國水軍打基礎,比起已經至少發展了百年的南王府的水軍,沒個幾十年,壓根趕不上。
沃水沿岸,無論是一號碼頭還是二號碼頭,都只是內河碼頭。
哪怕姜卓從東萍府學了點什麼,挖了點人;哪怕他派自己的兒子去南地;得花多久才能學全怎麼造船?
是他們學會造戰艦快,還是南王府的戰艦直接清洗沃水快?
他是在給姜國水軍鋪路嗎?
不,他是在給南王府修路。
銀湖,在姜卓手裡,確實能夠起到監控北部六州的作用。
但現在銀湖是在誰的手裡?
他看著視野中大片的綠色和黃色,這裡分明就是他的地盤。
失去了警戒作用的銀湖,北部六州的軍隊就可以通過水路直接殺入京城。
可惜從坪陽縣到汾河的路線太險了,從沃水到汾河的路線也不行,不然要是連接汾河和沃水,那鎮北王府北上可以直擊姜國舊地,南下可以直入京畿。
尉遲蘭和竺年單獨坐在一艘小船上,在銀湖裡垂釣,問:「你這麼肯定姜卓去了東萍府?說不定去了南地呢?」
「你看他曬這麼黑,只有海風才這麼毒。南地造船的大本營在南泉,太遠了,這點時間不夠來回的。」
尉遲蘭好奇:「峪州不提,岱州不也有水軍,應該也有船塢吧?不行的話,不還有江州嗎?」
「你也說了是水軍,軍隊一般混不進去的。戰艦造的地方管得很嚴,起碼三代都是幹這個的。有機會帶你去看了就知道了,連只螞蟻都得是熟面孔,外人根本進不去。」好歹是他一手收拾的地方,「南泉那裡,不是姓竺的就是姓顧的,是我家本家和我祖奶奶……第一代的南王妃的本家。我奶奶在海外搞了一個條件很好的海港,都沒在那裡造大船。江州水軍的那點有造船的本事的人,全都拉走了。有幾個能用的,不是被我放到京縣野湖……哦,現在你管那兒叫荷花池了。給我造了那一批『畫舫』之後,人早就給換了,一群人還樂顛顛在那兒偷技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