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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年走近的時候,聽到婦人說道:「要不我們還是便宜點賣吧?」
男人嘆氣道:「本錢就那麼多了,這些就算全賣出去,也就賺個幾十文,還能怎麼便宜呢?家裡還有那麼大一群人呢。」
婦人跟著嘆氣:「京城來的老太太,還這也講究那也講究的,也不看看現在什麼世道?就咱們家,有這手藝在,大不了入商籍,總能把日子過起來的。瞧著旁支的幾個年輕人倒是還不錯,還知道賺錢補貼家用。」
兩人說著,聽到嚮導叫了一聲:「焦大官人、大娘子。」
兩人趕緊收了話頭,瞧見竺年和尉遲蘭馬上就滿臉堆笑:「唉,可別這麼叫啦,叫我焦大就行。兩位客人可是要買點什麼?要不先拿一個嘗嘗,用的料都是好的。」
竺年是做點心的老手,連糕點的模具都是自己開的。尉遲蘭頂多就只畫個花樣,糕點的技能樹還沒點亮。
兩人聞言也不客氣。尉遲蘭拿起就近的一個「蘋果」,掰開和竺年一人一半吃了,內餡兒綿軟帶沙,透著蘋果的酸甜:「好吃。」
小蘋果一個還不如竺年把玩的珍珠大,兩人一人一半,剛嘗了個味就沒了。
竺年價都沒問,沒找長隨,自己從荷包里拿了兩個小金錠出來:「把這些都買下,夠嗎?」
這兩人做點心的路數和他不一樣。
其實竺年做的更多的是追求材料和配比,大部分時候沒那個耐心折騰這種太精細的幾乎和真的一樣的果子。
兩夫妻看他的衣著知道是富貴人,卻沒想到他出手這麼大方。
一個說:「夠的夠的。一個就有多了。」
一個又說:「太多了。您少待,我去前頭兌開了給您找錢。」
竺年是內行,讓他們把金子揣好:「值這個價,再便宜你們就虧了。這點心哪裡是花錢就能買得到的?」
單單做個形不難,難的是味兒還得正,但又不能真的是。不然乾脆吃個蘋果得了,幹嘛非得吃麵做的蘋果呢?
這其中的平衡就很難把握。
既然已經買了下來,竺年把其中一小盒四個的拿在手上,和尉遲蘭一人一半吃了個「核桃」:「大娘子娘家姓舒?」
焦大娘子瞪眼「哎」了一聲,顯然是被說中了。
這一下連嚮導都瞪大了眼睛。他只知道焦大娘子,可不知道她姓什麼。
竺年還想再吃一個,被尉遲蘭扣上了蓋子,交給長隨拿著:「中午吃的還沒下去,不准再多吃了。」
竺年伸出去的手只能縮回來,接過長隨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那就不差了。我家裡長輩心心念念您家的手藝,都念了幾十年了。」
焦大夫婦面面相覷,驚疑不定地看著這位小郎君。
幾十年前,舒家的老人還在宮裡頭當御廚呢。
那時候能吃到舒家老人的手藝,這位是什麼來頭?
竺年嘗過了這麼好的手藝,也拜過了龍王,此刻廟會上的其它熱鬧已經吸引不到他,就問焦大夫婦:「兩位可能移步詳談?」
焦家在沃州城內原先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家族,見過的世面多,此時並不露怯。
嚮導也不清楚焦大娘子的娘家有多厲害,就近找了個還算不錯的茶樓,要了一間包廂,點了店內的招牌和店掌柜一起送進來,再退出去。
兩個長隨一個人在屋裡,另一個人問掌柜要了一張凳子坐在包廂門口,免得別人打擾。
嚮導瞧著小哥又是一臉嚴肅,滿心困惑。難不成是要談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焦家現在已經落魄了,還能有什麼事情呢?
屋內的竺年沒賣關子,直接表明了身份,阻止了兩位跪拜,開門見山地問:「不知道兩位是否有意去南泉?」
焦大夫婦面面相覷:「南泉是哪兒?」
竺年就簡單介紹了一下南泉,繼續說道:「我高祖奶奶現在就住在南泉。她跟我提過幾次您家祖上的手藝。」
盛元長公主的名頭,兩位也是如雷貫耳。
焦大娘子一臉榮幸:「能得盛元長公主親眼,外祖父要是在世,肯定要高興得睡不著。」在竺年的邀請下,喝了兩口茶,也沒清楚什麼滋味,就感慨道,「外祖父只得我母親一個女兒,就沒在宮裡頭伺候了。」
其實在御廚房裡做事,倒也不在意男女。尤其是一些嬪妃,身邊伺候的人裡面,包括她們自己,也有不少能夠拿得出手的精緻菜餚。
不過能夠被外面人叫一聲御廚,有品級的,還真就沒有女的。
焦大娘子的外祖父不做御廚,顯然是不想讓獨生女留在宮中做個宮女。
雙方聊了幾句,焦大把事情在心裏面做了一番計較:「殿下盛情,我等心嚮往之。只是我家如今幾十口人,要是去南泉,不那麼容易。」
若是在大月時期,焦家在沃州那是過得無比滋潤,別說不可能舉家搬遷了,就是讓家中的姑娘嫁出沃州城都是不願意的。
但是現在焦家已經落魄到了當家人親自做了吃食出來擺攤叫賣的地步,除了剛還回來的大屋,也沒什麼可留戀的。
大屋能這麼快還回來,還得虧了竺年。
要是把大屋賣了,他們身邊也能得一筆錢。南泉雖然遠,但好的就是足夠遠,又有盛元長公主在,想來不會發生戰亂。他們這幾年實在是受夠了,哪怕日子過得艱難一些,也好過兵荒馬亂提心弔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