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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們這種窮苦人家的孩子,本來就皮實,一年到頭沒病沒痛的,個個都長得壯實,哭聲都比前頭的小孩兒要響亮。
以前有這樣待遇的,多是富貴人家的女眷。他從未想到過,在銀城這麼一個偏遠的地方,一些匠戶的,甚至是軍屯的女眷,竟然也能享受到這樣的照料。
竺年還是想不通,但他假裝懂了:「我說趙大人怎麼每次來我這兒,都連吃帶拿的,敢情是小孩兒太多了,哄不過來。」
「咳。」門口趙縣令剛到,就聽到竺年的話,尷尬地滿臉通紅,告饒地拱了拱手。
不過他也和竺年習慣了,很快就說起來意。
第一,當然是關於極有可能開春就要大批到來的廂軍的事情。
這方面其實和他關係不大。廂軍就算來了,也不會住到城裡。參與的挖河的工作,也不是歸他管。所以他只是簡單了解了一下,就算是結束了。
「第二是王爺要興修託兒所和幼兒園?」
「嗯。現在城裡頭孩子太多了,不如集中管起來。」竺年一點都不意外,消息能穿到趙縣令耳中。兩邊住的就隔了一道坊門,能瞞什麼?也沒什麼需要隱瞞的。
「下官是覺得,現在固然是不錯,但是過上一兩年,這邊事情結束,匠人們肯定不會久留,到時候這些地方不都廢棄了嗎?現在投入這麼大,多浪費啊。」他來這邊之前,先去了作坊看了紅四做的樣品,確實十分精緻可愛。可只要想到這些家具變成實物之後,頂多就用上一兩年,就感覺十分可惜。
竺年感到詫異:「怎麼會就用上一兩年?可以用很久的。」
「下官不是說家具的質量問題,是說誰用的問題。人都走了,誰用這些呢?」
竺年更加詫異:「我這麼大一個碼頭造在這裡,難道害怕沒人用嗎?外面軍營,這邊住軍屬。你一個縣令來,也帶了夫人和家人。到時候肯定還有別的官吏會常駐,反正父皇對這兒的規劃,你應該比我還清楚,跟我裝什麼呢?」
「天地良心,下官是真不知道!」趙縣令趕緊喊冤。他頂多就接受上峰的一點點暗示罷了,大概能猜到以後整個地方在軍事方面的重要性,但他一個七品的小縣令,哪裡輪得到聆聽聖訓呢?
「噫!你繼續裝。」竺年接過徐伶倒的茶,「還有第三呢?」
趙縣令見他揭過了這一茬,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接著說話的聲量都小了許多:「第三,就是關於您食邑里的莊戶的問題。您是打算從哪兒遷人,村子選址在哪兒之類的。」
總之,食邑是食邑,行政上還是要接受他這個縣令管轄的。
「嘖。」竺年擺出一副嫌麻煩的樣子,「幾百戶人家,我找父皇要點釀酒匠人來就好了。反正這邊也就種葡萄釀酒,也搞不出來別的什麼來。我瞧著去年的那些匠人不錯……」
「王爺。」徐伶小聲提醒,「那是陛下皇莊上的大師傅。」能被稱為大師傅的,都是行裡頭數一數二的。
竺年撇了撇嘴:「先來嘛,把徒弟帶出來,也多掌握一門手藝。讓北面和南面都遷點人過來,正好也不用太多人。」
正好一個野爹,一個親姨夫,一個沒啥用的親爹。
趙縣令見他打定主意,就表示記下了,繼續說起最後一件事情,關於開春後的工作安排。
「大致還是照著去年的樣子來。不過今年匠人方面的人員會有所變動。三號碼頭今年大致能修完,」竺年比劃了一下銀湖的位置,「父皇就是不聽勸,非得在那兒建什麼軍港,得再把碼頭修一修。」
銀城這邊碼頭的需求,說要帶動這邊的什麼人口流動啊商業發展啊農業交流啊,統統都沒有。幾乎只有一個軍事用途的目的。
通過沃水運輸兵力和物資,這條線路最不受季節限制,速度不慢,消耗最少。
換句話說,支援速度快、靈活,對兵力壓力小。
可以說,只要把銀城這一帶經營起來,就是一支直指北部六州的利箭。到時候姜卓未必需要對北部六州真正發兵,就能保證京畿平原的相對安全,在整個行軍布陣方面也能相對從容。
工地這一塊主要是竺年管的,趙縣令大致了解了一些,目前為止不能說毫無進展,只能說是一點兒都看不懂。
現在他就是聽竺年說。
「明年……啊,今年預期到四月,三號碼頭這裡碼頭的部分能竣工,到時候這部分匠人會轉去銀湖那邊修碼頭,預期最晚不超過十月結束,到時候就看別的地方需不需要修碼頭了,總之不會再待在銀城。相關的倉庫配套的匠人會調一部分人來……總之,我儘量控制在年內把這邊的建築工作結束掉。」
他說完,抬頭看到尉遲蘭走進來,就走過去把他身上的大氅解下來掛好,拉著他的手笑,「今天這麼快就遛完了?」
黑鴉和雪鴉都是出身西北的馬,對寒冷的天氣顯然更加適應,精力旺盛得不行,每天都要出去跑好久才能消停。
鹽糖雞蛋炒黃豆水果一樣不能少,草都是竺年特意給它們在空間有限的暖棚里開出一片來,儘量吃新鮮的。
每天要刷毛,要按摩,還要扎辮子,在雪地里跑起來像是兩匹上好的黑綢。
尉遲蘭笑著對趙縣令點點頭,跟竺年說:「沒有,在軍營那兒拉著戰馬撒歡呢。雪鴉也不知道哪兒學來的,趁著人不注意,去開了馬廄的門,攔都沒法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