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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殿的人不知道他們兄弟鬩牆,只覺得竺瀚用的時間久了一點,看到他出來,羅英還問了一句:「怎麼去這麼久?」
竺瀚就端坐在她身邊說道:「』收拾『費了點時間。」收拾自己,還得收拾弟弟,雙倍的收拾。
別人沒想太多,繼續聊天。
感覺也沒過多久,竺年他們就回來了。
後頭跟著宮人們去隔壁餐廳擺飯。
竺婉走得比竺年還快,手裡頭拿著一根牛肉條咬:「還是我哥做的最好吃。」
「那是。你吃慢點,回頭哥再給你做。」竺年聽竺婉不讓自己吃太多牛肉,心疼壞了,讓人把先前自己做的牛肉乾全拿了過來。
他事情多,本來就沒做多少,做了一點還是因為偶爾肚子餓了啃兩口。牛肉乾特別能扛餓。
本來一直神色如常的尉遲蘭,看到竺婉嘴裡的牛肉乾就不淡定了,站起來走到竺年身邊,把手一拉,也不吭聲。
竺年一看就明白了,這是蠻蠻不高興他把零食都給出去了。
於是等吃過飯,宋賢能和竺年說上話的時候,就只能幫竺年打下手做牛肉乾。
竺年對幫手還是很友好的。他自己管理過很多不同的地方,也去過泉國,有個大概的了解,倒是給了不少建議:「不過我對泉國的實際情況沒有深入了解,你想做一些事情,前期調研一定要做紮實。還得培養一批人,能夠把你的想法貫徹下去的人。要是情勢沒有巨大改變,沒有合適的契機,做出改變不要太著急,慢慢來。」
這樣等別人發現實際目的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提出反對意見了。
想讓百姓過得好,說白了就是給百姓多一點的權力。
權力這種東西一直就在那兒,一直就這麼多。原先不在百姓手裡,自然在其他人手裡。
宋賢覺得有道理,但又有些疑惑:「你這邊不是推行得很快很順利?」
竺年聽到,看了他一眼:「那是因為打仗把人都殺光了呀。」
「嘶——」宋賢聽得倒抽一口冷氣,有點摸不准他到底說的真的還是假的。在他印象中,大梁雖然有強大的武力,但是並不好戰。
甚至他在京城幾個月時間,看犯了罪的人也很少被殺掉,多半是罰服勞役。
「總之,你推新政策的時候,慢慢來,先小範圍試行一下,別好心幹壞事。」竺年把醃製好的牛肉放烤盤上去烘乾,又開始做豬肉脯和肉鬆,一點都不像第二天就要登基當皇帝的人,「說起來,你家你能說了算?」
「在我領地上是能的。」身為泉國的王子,他的封地很大。
「哦。」
「畢竟我現在還只是個王子。我父王有好幾個兒子。」
竺年大致了解這位的家事。
泉國的國王是他小爺爺的親弟弟。
人呢,比較花心。
和他們這裡皇帝能名正言順擁有一個後宮不一樣,泉國的國王在名義上只能和皇后在一起,但這不妨礙他擁有自己海量的情婦。
泉國國王先後娶過兩任皇后。第一任皇后生了三位公主後病逝,後面有許多個兒子,但都是情婦生的。後來又正經娶了一位皇后,才生下了宋賢。
宋賢和上面的姐姐和兄長歲數相差太大,比竺年的年紀都要小不少。
他想繼位,困難很多。
泉國又不像這邊那麼講究法理和正統,強盜邏輯還是很盛行的。
甚至只要是利益足夠,別說是支持情婦的兒子當國王,就是直接支持情婦當國王都可以。他們家三四代以前出身也很普通,說白了誰也不比誰強。
他沒明說,但大梁的這套嫡長繼承制度,關鍵是社會大眾對於這套繼承制度的維護,是他非常眼饞的。
國王想要換一個繼承人,受到的阻力非常大。
竺年看了看他,張了張嘴沒吱聲。
宋賢倒是坦誠:「其實那些兄弟姐妹,和我也沒什麼感情。如果他們會成為我的阻力,那還是安靜地躺著更好。」躺在棺材裡,躺在墓地里。
竺年能夠理解這些。
他的小地圖就是靠著殺人開啟並且升級的。
他自己目前的一切,也不是沒有親人的血。
別人替他做了,不代表他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只是這些話這麼直白地被說出來,總讓人感覺不適。
他手上的動作停頓了很久,長長嘆了一口氣,對宋賢扯了扯嘴角:「你說的對。」該狠得下心的時候必須快刀斬亂麻,不然容易造成更大且不必要的傷害。
跳開這些黑暗血腥的權利鬥爭,兩人接下來聊了一些具體政令的實施,包括大梁這邊的經驗。
大梁和泉國各方面的條件相差極大,但這些無論成功還是失敗的經驗,對宋賢都能有一些參考價值。有些內里的分析,要不是竺年給他講,光靠著他自己去看,那是看不明白的。
宋賢受益匪淺,等最後牛肉乾做好了,還一邊吃一邊遺憾:「早知道在船上多問問你這些了。」
竺年但笑不語。
姑且不論開闢一條新航線有多大的危險和多少工作,這位泉國的小叔叔當時應該認為他就是個不管事情的閒散太子,壓根不相信他有治國的能力,對大梁的認知也很淺薄。
說白了宋賢以前看他,差不多是鼻子長在眼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