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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被隔壁外間傳來的藥酒味薰醒。
竺年醒過來有些迷瞪,扣著尉遲蘭要給他擦藥酒。
尉遲蘭一時間也不知道他是醒著還是睡了。他藥酒是得擦,可是擦的是腳脖子,不是大腿,更不是胸口!
茶攤老闆家的房子除了大門之外,都沒有門。房門口的帘子,還是他們住進來之後才掛上的。
在這種環境下,尉遲蘭什麼旖旎的心思都沒有,手忙腳亂地自己起床,瘸著一條腿還要伺候竺年穿衣洗漱。
偏偏竺年也不知道是昨天太累了,還是睡多了有點懵,整個人像軟骨頭一樣,特別難伺候。
尉遲蘭好不容易洗漱完之後出去一看,發現外面坐了好幾個漢子,全是和他一樣扭傷的。
果然,會扭傷的是他一個人的問題,是這座山太陰險了!
這些都是昨天和竺年一起進山的人,其實也不是個個都扭傷,擦點藥酒主要是防寒氣入體。
今天裡正拿來了艾草,紅二正在給幾個老寒腿艾灸。
說是艾灸其實也就是個意思,普通的艾草效果沒那麼好。
竺年瞧了一眼難得露出少年氣的尉遲蘭,戳他腰眼:「大哥大叔們是出去幹活才扭到了。你是……」就出門不好好走路,想著走捷逕往邊上跳。真以為自己武功好,就能飛檐走壁呢?
「停!」尉遲蘭單腳跳著閃開,回頭去瞪人:都不知道給先生一點面子的嘛!
其餘人見他們出來,紛紛站起來招呼:「少爺。」瞧瞧尉遲蘭也是一副貴氣的樣子,改口說道,「兩位少爺。」
「別客氣,都坐著。」竺年說完,就自己到後頭去吃早飯,回來從自己房裡搬了兩個凳子過來坐下,跟里正說話,「老丈家修渠的手藝真不錯。」
里正其實才四十出頭,已經頭髮花白,算是村裡的老人,樂呵呵地擺手:「我也就修修補補,談不上什麼手藝。」
他是個聰明人,一聽就知道竺年問這個話的意思,給他指了條路:「我們這裡的排水渠,是原先的松山縣的梅縣令連年修的。早年山裡頭有軍隊,修了不少工事,後來軍隊沒有了,又碰上災年,梅縣令就做主讓我們祖上都遷來這裡,好歹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一群人聽著老里正講古,不知不覺雨勢變小了一些。
眾人的臉色也變得鬆快。
又過了一天,雨徹底停了。
幾名侍衛出去查探了一下情況,很快就帶回來好消息:「可以走了。」
大概是這個地方真的駐過軍,山路並不以階梯為主,而是平緩的坡道。幾乎都鋪了石塊,哪怕剛經歷了這麼大的雨,也不顯得泥濘。
竺年他們留下食宿費用,飛快地跑了。
村民們想把錢還給他們,早就連個馬蹄子都看不到,急得在後面直跺腳。
「這怎麼好意思收錢喲!」
「又是教手藝,又是修屋頂,還冒著這麼大的雨出去幫我們通渠。」
「別的不說,那大一瓶藥酒就值不少錢,擦著暖洋洋的,我這老寒腿到現在還舒坦。」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說著,最后里正說道:「少爺既然給了錢,咱們就留下。來幾個人,隨我去附近的村子看看。」
「哎!走!」
他們和附近的村子都有親戚在。那麼大的雨,他們沒事,不知道親戚家需不需要幫忙。
眾人很快就收拾了東西,跟著里正往鄰村趕。
沿途全是一樣的石板路。
「里正,少爺那麼好,您怎麼不說實話呢?松山縣哪裡來的梅縣令,跟咱們也沒什麼關係啊。」
里正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再說,難道我直接告訴那位少爺,咱們是東王殘部嗎?」
隊伍中一下變得沉默起來,良久才有人說道:「少爺是好人。」
里正嘆了口氣:「是啊,少爺是好人。都是這賊老天,讓好人也不得安生。」
離開山區的範圍之後,道路變得難走。
竺年他們一大早出發,天黑了許久才到了松山縣。
還差點進不了城門,讓藥堂的大夫出來領的。
大夫倒是和軍中沒有什麼特別關係,只不過大家都會給大夫一個面子,畢竟是人總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
藥堂住不了那麼多人,又去敲了附近的客棧。
客棧掌柜點著燈接待,等客客氣氣送走了藥堂大夫之後,立馬就變了個臉色,橫挑鼻子豎挑眼:「殺千刀的,這深更半夜的做賊的那麼晚。喏,睡那兒去。」
紅二去一看,發現掌柜指的地方是個柴房。
他還沒說話,就見掌柜拿著一把算盤噼里啪啦一打:「幾個人?要住幾天?兩百文一晚上,牲口不管草料,一頭三十文,先把帳結了。」
他點著個油燈,本來光線就暗,只道來了大概五六個人。
他看竺年扶著尉遲蘭,加上又是藥堂大夫送來的,就以為是在這邊看病的。心裡頭的算盤打得更響。
他想著這大老遠的來看病,顯然病得不輕,短則一兩個月,長則半年一年的,是筆好買賣。
縣城裡這會兒大概也就他這裡能有地方住,口氣跩得的行:「趕緊把房錢付了,要用廚房另外算。柴和水盡有,米糧用自己的。別怪我沒提醒,外頭巡邏的兵老爺可多了,這時候在外面被撞見了,立馬逮去充廂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