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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員們倒是愣了愣神,不明白一個大商號怎麼就這麼不起眼。
他們將信將疑地走進去,還沒見到人,就見牆上掛了許多木刻的小物件,有修理農具的,有修理房屋的,有建房的,有盤炕的,瞧著不像是個價目表,倒像是什麼好玩的玩具。
一名掌柜打扮的年輕人一邊送一名農人出去,見到一眾官員熱情招呼:「幾位客人久等,外面太陽曬,先進來喝杯茶再談。」
官員們見掌柜熱情,就順勢跟著去後院的小亭子裡坐下。
亭子外繞著一個小湖,壘有假山。
院子雖然小,卻分外精緻,和外面樸素的門臉不太相稱,卻十分符合時下某些「藏」的審美。簡單的來說,就是低調中帶有奢華。
一群人相談甚歡,不僅從掌柜那裡找到了距離他們家最近的東風號的地址,而且還了解了一番東風號的各種業務。
要不是佃農來找,他們根本就沒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掌柜送他們到停車的地方,略微小聲問了一句:「諸位客人此時到了京縣,恕在下多嘴問一句,可想好了怎麼歸家?」
官員們一聽,頓時面露難色,還沒開口就先嘆氣,稍稍透露了一點自己目前的難處。
掌柜說道:「許是在下多事。過三日,我們商號有一批人會去江州,應該和諸位客人順路。」
官員們頓時連路也不走了,抓著掌柜就仔細問:「這時候去江州?!江州那邊不是南賊橫行?」
又有人問:「你們怎麼走?可經過上岱?」
掌柜的聽了一長串地名,自己也跟著報了些地名:「咱們商號是去送貨的,會經過這些地方。咱們商隊人多,安全方面倒是問題不大,就是條件不太好。諸位若是有想法,還請儘快。再下一批,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了。」
幾位官員一聽,想都不想,直接全都報了名,連同在莊子裡休息沒出門的幾位同僚,他們也一起交了份子錢。
他們出來的時候,身上多少是帶了一點錢的,只是不多。
加上薛家給了他們不少錢,東風號收的價格公道,還能省下不少。
他們回去跟同僚們這麼一說,其他人也都紛紛贊同:「這一趟出來,總算是看到回去的影子了。」
若是平時,能給他們一個機會和公主府、和薛家搭上關係,讓他們在這裡住上幾年都願意。
可現在是平時嗎?
不管回去之後情況怎麼樣,在家總歸更安心。
去了東風號的官員說道:「我瞧著也就是京縣這裡有幾分熱鬧,瞧瞧那個渡船碼頭,半天都不見什麼人。」
「是。東風號的那個掌柜不是說了,以前這個碼頭不僅能夠直接到京縣城裡,還能到京城外面不遠。以前可熱鬧了。」
幾個沒去東風號的同僚一方面欣喜能夠回家,一方面又擔心:「你們說東風號究竟靠不靠譜?現在外面是什麼光景,他們還敢跑江州?」
他們雖然大都是連芝麻粒都算不上的小官,但對外面的局勢知道的總比普通百姓多一些。
他們那邊雖然還沒變成戰場,但不少人看到大批軍隊來來去去。
「也許江州不像我們想的那麼差。」
「我離江州近,聽說那邊還組織春耕了,一點都沒耽擱農時。」
「咱們那塊不是今天雨水多,好多地方都被水淹了嘛。但是江州那邊聽說風調雨順,什麼都好。」
「唉!說江州做什麼?咱們又不去江州。」
「倒也是。咱們花了錢,到了地方就下。路近一點的,要不了兩天,能出什麼岔子?」
「依我看,這東風號比……要靠譜。」說話的人比劃了一下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現在自顧不暇,哪有功夫安排我們?能夠對我們如此,已經仁至義盡,我們也還是儘量少叨擾人家。」
「不錯。」
「確實如此。」
眾人商議已定。
第二天他們就分頭行動,有通知主人家的,也有再去東風號敲定行程的,還有準備沿途吃用的。
等到了約定的時間,他們到了東風號指定的地方集合,發現商隊比他們想像中的要更加龐大,簡直就像是他們來時候的送葬的軍隊一般。
他們一面驚訝東風號的實力,一面又覺得穩妥,被安排上車後,就跟著一路搖晃。
這時候的他們萬萬沒想到,商隊會直接把他們帶到江州,一路送進了曾經的江州軍營,現在的南軍軍營內。
一名二十來歲文質彬彬的年輕人接待了他們,未語先笑:「在下茅高遠,未曾想在此地能與諸位相見,可見是有緣。」
梁州茅,是大姓,也是一個大宗。北地有茅姓的分宗,出過不少聲名赫赫的大人物。
芝麻官們倒也沒有個個都想到這一層,到現在還蒙著,不明白怎麼兜兜轉轉又落到了南軍手裡,一副認命的模樣。
茅高遠本來忙完了東州的事情,把新城也給自己兄弟理清楚了,準備回來之前到江州看看,之後就要回梁州,沒想到竟然會遇上這麼一批人。
營房四四方方的屋子裡,湖畔東風號的掌柜赫然在座:「我就想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反正也是順路,就送來給您掌掌眼。」
官員們聽著把自己比作貨物的說法,又是生氣又是無奈,此刻已經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腦子裡連後事都給自己做了好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