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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年這幾天在東風號里,看起來只顧著養病,實際上各種消息全都門清。
對比沈縣令的說辭,反倒是紈絝們說得更可信一些。
京縣管轄的範圍極大,相當於一兩個州。在京縣靠近蒲州和沃州的地方,確實出現了一些禁軍抓壯丁充進廂軍的事情,但也是極少數。
這樣的事情,還只是類似紈絝那樣的大戶人家才知道。
普通的京縣郊外的百姓,根本不知道這些事,也沒有能力短時間內拖家帶口到京縣來避難。
倒也不是說京縣城外就沒有百姓,只是這些百姓,不是普通百姓。
竺年臉上一點都沒有沈縣令期待的焦急,反倒是像個真正的紈絝一樣,事不關己地說道:「他們想亂,就讓他們亂唄。幾個平頭老百姓,還能打進城裡?沈伯伯不用擔心。」
沈縣令憂心忡忡。
竺年又安慰:「我這次在我送表哥家養病來著,送表哥很好說話。要是京縣有個萬一,我一定帶著您和伯母一起去送表哥家,肯定不會有事的。」
沈縣令把「送表哥」和新帝之間劃上等號,更加憂心忡忡了。
送走了沈縣令,竺年等來了幾個大夫的會診。
大夫有之前在宮裡給他看診的三個大夫,還有樓大夫,甚至藥童也在。
幾個人把竺年一通檢查,終於點頭同意他出門。
「小王爺還是要注意保暖,以免舊疾復發。」
大夫們說得鄭重,竺年倒是想了想,才明白舊疾指的是凍瘡。
他那個剛長到赤豆大小的凍瘡,完全沒來得及茁壯成長,就被一群大夫凶神惡煞地摁死了,想來應該是沒臉復發的。
大夫們又給他開了幾個調養的方子。
他之前落水凍得太厲害,雖然底子好沒落下病根,但是一路從丹州到京城,才算是得到了真正的醫治,拖延了不少時間。
現在天氣還冷,但是換季也是眨眼間的事情,天氣變換最是無常。按照大夫們的意思,他最好是連風都不要吹著,天天在屋裡待到夏天才好。
那肯定是不行的。
藥童繼續留下,又添了個擅長推拿的大夫。加上之前竺瀚留下的做藥膳的,竺年感覺自己從內而外都是中藥味的。
這種醫囑,竺年肯定是不願意遵守的。
等大夫們一走,他就坐了馬車,決定在城裡面轉一圈:「順便把雪鴉帶著,關了這麼久也難受。」
管事又去給他安排雪鴉,說道:「雪鴉沒關著,它可聰明,會自己開門關門。現在城裡面也沒什麼人,就在咱們城西自己轉悠。前頭有人賣蘋果的,都給它一個吃了。」
蘋果和別的水果不同,在北地多見,南地反而少。
其實東風號自己的苗圃種了一些,包括東風21小區里,也種了不少蘋果樹。只是樹苗都還不算大,結的果子數量有限,基本都給當做員工福利分了。
雪鴉長得顯眼,整個城西都知道這是竺年的馬。它在城西非常安全。
這次有竺年跟著,雪鴉顯得非常高興,拿腦袋供了竺年好幾下,見他不騎自己,稍微有些失落,但也還是乖乖跟在馬車邊上,時不時瞅一眼竺年。
一行人走出去沒多久,就見到了紈絝們。
還是竺年先笑著打招呼:「你們今天怎麼那麼大一群人?這是去哪兒玩呢?」
雖然都叫紈絝,也經常一起玩耍,但是紈絝們各自喜愛的項目各有不同,活動又非常多,往往也就三五成群。
竺年玩的新鮮花樣多,以往他來攢局,能來的人多一些,也不過一次十來個。
現在這一群,起碼也得二三十了。
「嗐!」距離竺年最近的紈絝,往慢下來的馬車邊上靠:「外面兵荒馬亂的,咱們也不能出去。不就只能在這城裡面亂晃嘛。」
「現在別說什麼花街柳巷,就是酒樓里都找不著一個唱曲兒的。」
竺年就問他們:「你們自家養的那些呢?」
這些個人家,誰家不是養著幾個家妓,少也有三五個,多的十幾個的也有。另外還有戲班子,甚至還有雜耍的。
一個說道:「自家的那幾個老面孔,能有什麼新鮮的?」
另一個說道:「也不看現在什麼時候了,還顧得上他們?」
紈絝們跟著竺年走了一段路,見他要上城門樓子,才停下腳步,轉道去別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新鮮的」。
竺年登上城牆,看著紈絝們時不時傳出一陣鬨笑,叫來小廝吩咐了幾句。
小廝點點頭,快速離開。
竺年在城牆上也沒多待,外面如他所料,就是一群真假大戶。
大戶人家們消息靈通,見事情不對,就往城裡面躲。不論城裡面會不會亂起來吧,總歸比待在鄉間強。
另外有一些就是混進大戶的隊伍,或者一些假作大戶的隊伍。背後不知道是誰,目的不外乎就是奪取縣城的控制權。
後面一撥的人還占多數。
尉遲蘭的手頭多少兵?他的手頭有多少兵?
他們兩個的兵加一起,都沒有禁軍的零頭多。
也就是禁軍主力被竺瀚絆住,剩下的這些部隊不說群龍無首,也能說是各自為政,否則集結起來全力圍攻,別說是一個京縣,就是現在的京城的城防也不一定擋得住。
車夫聽他上馬車的時候嘆了口氣,就問道:「東家,為了什麼事情發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