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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蘭抬手摸摸他的腦門:「想歇就歇著。」
長隨敲門進來,給兩人端來了晚飯。
這幾天尉遲蘭都跟著竺年吃。
尉遲蘭天氣一熱就沒什麼胃口,吃得比竺年這個病號還清淡。倒是竺年,天天想著醬爆紅燒油炸。
兩人簡單吃完沒一會兒,就有碼頭上做事的官吏和匠人,帶著一身汗臭來找竺年。
尉遲蘭就把竺年推到外面的葡萄架下。
長隨已經點好了驅蚊香。
架子下的石桌上擺了大壺的菊花茶和決明子茶,還有熬煮燉爛的綠豆湯。
姜崇吃過晚飯出來,看竺年被一群人圍著,問周圍的人:「怎麼不好好休息呢?」
護衛解釋:「別人哪有王爺懂行?都不知道他哪天走,這不都抓著時間來問。」
「不是已經造了一個碼頭了,怎麼還能有這麼多問題?」
「每個碼頭的情況不一樣,照搬要出事的。」
「那先前這邊不也有渡口嗎?一號碼頭不就是在原來的舊渡口上改的?」
護衛跟著竺年已經待了三個碼頭,耳濡目染也聽懂了一些:「這邊的不一樣。原先的舊渡口選的河道窄的地方,不能走大船,也不好泊船。這邊大碼頭將來要以大……大宗貨物為主,選了河道寬且深的地方,冬天水淺的時候已經進行了一部分河道的改造。王爺還說,前兩年大水,正好把河道里原來的積淤沖走了,現在河道環境還不錯,不過還得築什麼東西,我也聽不明白。」
姜崇也聽不明白,只確定自己戶部出去的錢沒白給就行。
他乾脆走到竺年邊上,小吏馬上給他讓了個位置。
竺年指著已經被放到一邊小木桌上的三個壺說道:「小叔叔自己倒水喝。」
其他人哪敢讓他自己動手,長隨小聲說了,給他倒了一杯決明子。
姜崇看著滿桌的圖紙,一堆看不明白的數字,沒一會兒就聽得頭腦發脹,看著竺年額頭和鼻尖上冒出來的汗,和一點血色都沒有的臉,心裡頭不是滋味。
這還是他皇兄心心念念要殺了的南王世子。若是他們姜國的官吏,都能像他這樣勤奮能幹,南王府又能算得了什麼?
姜崇的到來並沒有影響到竺年這邊的工作效率。
這些人無論是官吏還是工匠,都依次上前,問題顯然是早就斟酌過的,言簡意賅。
竺年大部分的回答都幾乎可以不加思索,小部分需要去實地或者再考證的,也給了大概的方法。
他現在這個情況,不方便去雜亂的工地,沒能解決的問題就由他們自行商量著解決,然後每天給竺年反饋情況。
這麼多人,一共大概花了一個時辰。
時候天已經暗了。桌邊上的三大壺水已經差不多喝空,剩下還有一些綠豆湯直接連著壺一起被端走。
姜崇看得目瞪口呆:「他們就這麼拿走了?」
那綠豆湯好大一鍋呢。
甜滋滋的,加了冰塊,沁涼。
他
「嗯。」竺年的眼皮耷拉下來,「小叔叔愛吃,明天讓人給你做綠豆奶冰。」
姜崇先天不足,真不敢喝太涼的:「綠豆奶就好,別冰了。你趕緊去休息吧,真是的,小小年紀別搞得和我一樣。」他又多解釋一句,「皇兄本來想親自來的,母后都驚動了。」
「哦。老二呢?」
「老二的事兒辦得不錯。」
「衛氏呢?」
提到衛皇后,姜崇抿了抿嘴:「吵到現在呢。這會兒應該抬去皇陵了。」說完,他抬手作勢拍了一下竺年,「怎麼稱呼的?」
竺年跟著作勢躲了一下,上身一斜,扯到了腰腹,「嘶」了一聲。
姜崇立刻緊張起來:「亂動什麼?傷口裂開了?」
「沒。我緩緩就好。」竺年捂了捂傷口,發現底下壓根沒包紗布。這可不能給小叔叔看到,揚聲叫,「哥!」
尉遲蘭剛才去找御醫拿痱子粉了,快步過來,俯身把人彎腰一抱,穩穩噹噹地往屋裡走:「王叔,我先看看。」
姜崇只能站在門外等著。
尉遲蘭在屋裡面點了燈,本以為竺年是在做戲,掀了衣服一看,還真就裂開了一點點。
結了痂的地方還沒完全長好新皮,動一動就滲出一絲絲血水。
竺年原本在拆自己手上的紗布,抬眼一看尉遲蘭黢黑的臉色,頓時就老實了:「哥~」
「躺好了別動。」尉遲蘭先出去和姜崇報了聲平安,又讓長隨送熱水來,給竺年擦乾淨之後,抹了藥膏,又在不是傷口略微發紅的地方撲上痱子粉。
藥膏很滋潤,痱子粉里摻了薄荷,清清涼涼很快就不癢了。
竺年就敞著衣服等藥膏乾爽,躺得像一塊真正的年糕。
尉遲蘭抬手掐了掐他小肚子上長出來的一點點小肉:「還瞎鬧騰不?」
「不了。」竺年也掐了掐自己的小肚子,「咦?我這幾天吃著狗都不吃的東西,怎麼還長肉了?」
「狗都沒有一天三頓肉!只是給你做清淡了一點,沒有給你吃糠咽菜。」
竺年不想去討論自己的菜色,瞧著清瘦了一些的尉遲蘭:「那你想吃糠咽菜不?明天我讓廚子給你做點兒?」
尉遲蘭知道他指的是菹菜,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能接受:「行。不過這幾天儘量別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