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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盞用的琉璃質量不怎麼好,達不到製作玻璃窗格的平整,更達不到製作望遠鏡的無色要求。
貌似通透的晶體,裡面有氣泡,顏色不均勻。點上燈之後,倒是顯得流光溢彩。
野外的道路沒有人,吸引來許多蛾子之類的飛蟲,繞著燈飛舞。
白天剛下過一場雨,到了傍晚才停。晚上的飛蟲格外得多,遠遠看著,小小的驢車就像是拖了一團雲霧。
大概是這場景太過妖異,看到的人不敢輕舉妄動。
竺年看著兩側的紅點,也裝作沒有注意到。
蛾子已經夠煩人了,他暫時沒什麼精力去管這些么蛾子。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世道巨變,么蛾子的數量有些多。
小地圖上一路亮起代表敵對的紅點,又逐漸變成中立的黃點,讓竺年感覺有些光怪陸離。
他也沒打算走太遠,往南轉入蒲州之後,就找到了一個普通的村落住下。
晚上的村子十分安靜,竺年反覆表示自己只是錯過了宿頭,不用進屋休息,只需要把車停放在院子裡,再借用一下水井,才讓這家人開了門。
這戶人家的院子非常大。
男人出來開門,後面跟著五六個漢子,顯然是一家的兄弟。
年紀最大的提了個木桶出來給他:「我們也不管你是打哪兒來的,明天一早就得走。」
「多謝。」竺年大大方方任由他們打量,反身像是從車上拿什麼東西似的,隨手提起一個小孩兒,「燈可燙,別燙壞了手。」
男人們嚇了一跳。其中一個趕緊上前把小孩兒搶到自己身邊,照著屁股狠狠拍了兩下:「你怎麼出來的?欠揍是不是?也不怕白頭人把你抓去吃了!」
男人顯然是下了力氣,小孩兒立刻就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聲就像是個信號,院子裡一長溜的房子裡,陸陸續續傳出幾道小孩兒的哭聲,又有婦人安撫和罵聲漸次響起。
竺年聽著有些頭疼。
他雖然有了一定自主權之後,就開始做各種幫助兒童少年的事情,但是對小孩兒的愛護僅僅停留在給他們寫教材布置作業上,其他具體事務都是交給其他專人負責。
他倒是想問問什麼是白頭人,但眼下這個情況不合適。
男人們顯然也不想和竺年多說什麼,視線在拳頭大小的琉璃燈上停留了一會兒,就帶著孩子回屋,把竺年一個人留在院子裡。
竺年先把驢子邊上掛著的氣死風燈拿下來,掛在井邊應該是平時用來晾衣的竿子上,然後把車卸下來,搭在門口的石墩上,高度恰恰好能放平,打了水用小火爐把水煮上。
他吹熄了琉璃燈,等溫度降下來,才取出裡面所剩不多的蠟燭,用細布把燈上燻黑的蠟燭油擦乾淨。
鐵皮爐子燒水飛快,他簡單擦洗了一下,就在車廂里睡下。
第二天,天還沒亮,他聽到院子裡的動靜,就起來趕緊洗漱。
早上是婦人們忙著做飯洗衣的時間,竺年就順手幫著提了幾桶水,把廚房的水缸灌滿。
和男人們的警惕不同,一家子從頭髮花白的老婦人,到才剛剛會走路的小女娃,都對竺年很喜歡。
男人們不過晚了一刻鐘起來,就見家裡的婦人們邀請竺年吃早飯,唬得臉色發白。
竺年也沒有一起吃飯的意思,付了昨晚留宿的錢,又買了一些雞蛋,日頭都還沒見著就繼續出發。
這家人住在村頭,他來去都沒驚動到村里其他人。
倒是男人們站在院子裡的雞舍頂上,確定竺年離開了,才回去教訓:「昨天晚上你們是沒瞧見,那燈可漂亮,肯定是一整塊寶石做成的。」
小孩兒記吃不記打,昨天晚上還被打得大哭,睡了一覺就完全忘了,得意地抬起下巴:「我昨天差點拿到了!」
然後又被他爹狠狠拍了兩下,繼續嚎哭起來:「別人家的東西能亂拿嗎?老子怎麼教你的?能用得起那種東西的人,會是什麼身份?萬一惹他不高興了,不是給咱們全家招惹禍事嗎?」
孩子他娘把小孩兒搶到懷裡:「有事情好好教,怎麼總是亂打人?」又說,「那少年郎人可好了,說話帶著京城的調子,可好聽。」
另外的婦人也說道:「是啊。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俊俏的小郎君,說話好聽,還幫著打水,比你們幾個可有用多了。」
「你們說話不好聽,長得也不俊俏。」
「人家也不見得是什麼大人物。大人物怎麼會一個人坐一輛驢車?沒有八匹馬拉車,也得有個車夫小廝的跟著吧?」
男人們氣得胸口疼,直跺腳:「嗨呀!我跟你們幾個婦人說不清!你們想想,咱們村子北面的山道是個什麼情況,他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人敢這麼走過來,能是什麼簡簡單單的人?」
提起山道的情況,婦人們也不再爭辯,但她們堅持認為竺年是個好人。
好人竺年繼續一路走,發現原本總體算是太平的道路,出現了很多坎坷。
劫道的人明顯增多,還特別沒有職業道德,經常在好好的路上堆放樹木磚石一類的雜物。
這種情況竺年還不算生氣,但是遇到把好好的土水泥的路面挖斷,竺年就很生氣了。
不用弓箭,他抽出長刀就直接往紅點的方向撲過去。
「!」還沒來得及喊話的土匪,只覺得眼前一花,剛才還在駕車的人突然就不見了蹤影,下一瞬間就覺得眼前一黑,有什麼熱熱的東西潑到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