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頁
一個人被欺負,甚至都不管自己人有理沒理,率先就是大傢伙一起上。
漢子口中的沈經紀也不是別人,是當年京縣縣令家的大公子。這位原本被全家寄予厚望準備踏上仕途的沈大公子,如今自然不能再去當官。
他家還是沃州人,是受到戰火侵害最嚴重的地方。
一場仗打下來,官沒了,老家也沒了。
還好沈大公子沒怎麼消極,也沒跟幼弟去西州,自己帶著大部分家人繼續留在京城,一直靠著給人寫信,也寫個話本之類的為生。直到找到竺年,當上了梨園這邊的房產中介,才算日子安穩下來。這一次他就自己租了兩間最大的房子,帶著家人一起住。
雖然他只有一套房子的優惠補貼,但這裡比他們之前的住處要好得多。
他為人熱心,學識又紮實,也沒什麼架子,一點都看不出原先是個衙內。
竺年正打算重用,怎麼就要被打呢?
他一個習武之人,一旦跑起來,自然比其他人要快得多。
一眨眼就到了鬧事的大門口:「鬧什麼呢?」
兩撥人持刀持槍地對峙。
刀和槍都是外面那撥人的。門內這邊拿的都是些燒火棍之類的東西,最有殺傷力的也就是劈柴的斧頭。
但是門內人多,而且都是做慣了力氣活的匠人,年輕力壯氣勢上還更強一些。
竺年一出現,眾人就找到了主心骨。
沈大上前來說道:「殿下,這些人想把剩下的房子都給租了,我沒讓,他們就要打人。」
外面帶頭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顯然也是知道竺年的。他原本站在人群後面,現在走出來,一邊讓人收了武器,一邊對竺年拱手笑道:「倒是不知道世子殿下在這兒,衝撞了,得罪得罪。」又指著沈大說道,「您這使用人可真不講道理。我照著價租房,也沒搶已經被人租掉的房子,怎麼就不讓租了?」
竺年一看這人一身錦袍,身上玉佩、帶鉤樣樣精緻,就也帶上了笑:「還不知怎麼稱呼?」
年輕人就微微抬了抬下巴:「好說,姓姚。」
「哦~兵部尚書姚大人家的?」
「正是。」
所以,這人覺得自家大家長是他家夫人的頂頭上司,他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這二十多歲的「小盆友」,到底知不知道就算是姚大人親自出面,他家夫人也不一定給面子?
竺年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長得好看,笑起來就更加好看。
姚小盆友沒見過這樣的世面,一時間也跟著笑了起來,覺得話還是要跟身份地位和自己相當的人說,才能說得通。底下的這些雜碎,簡直蠻不講理。
竺年擺擺手:「一場誤會。你們都忙自己的去吧。」又伸手對姚公子做邀請狀,「姚公子既然喜歡我們梨園小築,自然是再歡迎不過。來,姚公子,我親自帶您走走,看看您想住哪裡?」
姚公子覺得竺年人長得好看,說話也好聽,跟著他就進了大門,還不忘誠懇解釋:「本公子是不會住這兒的。你這兒的房租太便宜了,加上三成的價再租出去,也多得是人租。」
竺年沒想到這位竟然這麼實誠,忍俊不禁:「姚公子此言差矣。你既然來了,總得讓我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才是。」又問他,「你打算租多久啊?我這兒剩下的房子可多,全租下可得花不少錢。」
姚公子還沒覺得不對,老老實實地回答:「當然是租越長越好。也不用花錢,我都打聽清楚了。這兒是先住,再收房租。我轉租出去,可以先收房租。我不用自己掏錢。」又覺得竺年臉嫩,擺出老大哥的架勢面授機宜,「你年紀太小了,一點都不會做生意。」
竺年想:我這就不是個生意啊!我蓋個廉租房,誰能想到二房東直接就找上門來要強租呢?
社會糕決定給這位年輕的姚公子一點來自社會的毒打,比劃了一個手勢。
姚公子還在想這個手勢是什麼意思,就見突然不知道從哪兒躥出了一大批人,二話不說就把他帶來的人繳械制服了不算,有個人還直接把他給雙手反剪在背後扣住了。
他想說什麼,嘴裡很快被塞了一塊布。
竺年看著只剩下「唔唔唔」的姚公子,笑得眼睛都彎了,拍拍手:「來,給姚公子好好挑一間屋子。既然姚公子這麼喜歡這兒,就先住個三五年的再說。那些人就先送回去,記得把消息告訴姚大人。」低頭打量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的姚公子,像是在看什麼新奇玩意兒,「空手套白狼,套到我頭上來了。」
跟在身邊的沈大勉強忍住笑,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殿下,我去辦這差事?」
「行。」竺年從姚公子身上扯了一枚玉佩交給沈大,指著自己的一名護衛說道,「你帶上腰牌,送沈大和這些人去姚大人府上。姚大人年紀大了,客氣點。」
護衛都是皇帝身邊的人馬,聽自己被安排的這差事,臉上簡直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但也不能說不去,只能讓人套了兩輛牛車,把人全都捆了扔上去,自己帶著沈大,一人一輛馬車駕著去往兵部尚書府。
去的時候特意沒走正門,沒想到後門敲開了,裡面的人鼻孔比眼睛抬得還高,看也不看問也不問,啐了一口就把門給關上:「什麼破落戶都找上門來。」
沈大笑道:「還是走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