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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僕從們稱呼自己的生母為夫人,並不是他對自己的生母有多深厚的感情,而是在謀求自己的地位。
竺年問:「你就這一個小叔叔?還有別的叔叔和弟弟妹妹嗎?」
「沒有。我是獨子。」尉遲蘭沒有諱言自家的問題,「我們尉遲家向來人少。」不然也不會另闢蹊徑,搞什麼養子義子。說白了,養子義子哪有親生兒子可靠?
「我家以前也差不多。」他前面好幾代,都是南王妃生下嫡長子之後,就被招到京城「暫住」十幾年,幾代南王又因為各種原因體弱,已經一脈單傳了好幾代。到了他父親那會兒,好不容易上頭鬆了,就拼命生娃,「我有一個嫡親妹妹,還有好些個庶出的弟弟妹妹。」
他想到自己小時候剛從南泉回到梁州,當時父親在外開疆拓土,母親全力做後勤支援。他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崽子,負責偌大的南王府的內政和外務,落在那些「有兒子傍身」的侍妾眼裡,簡直就是一塊任人宰割的肥肉。
尤其是幾個家族在梁州或者建州有很大勢力的侍妾,覺得自己行了,甚至覺得竺年一死,下一任的南王就是她們兒子的了。
「有些人,你就不能給他們臉。」竺年回想起第一次殺人,還是有些犯噁心。不過既然一個侍婢敢在將軍府內明目張胆地自稱夫人,顯然有所倚仗。他家先生和小叔叔,對於尉遲家族最核心力量——尉遲軍隊的控制權的爭奪還在僵持。
尉遲蘭看他黑沉沉的臉色,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換了個略微輕鬆一點的語氣說道,「先生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
「也是。」竺年想到尉遲蘭教他的那些,覺得自己白擔心了。自家先生的心,可髒。
尉遲蘭帶竺年去馬廄選了馬,是一匹和他騎的一樣的黑色駿馬,全都通體漆黑油亮,放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竺年立刻就拋開了家族糟心事,眼前一亮:「你們誰是哥哥,誰是弟弟啊?」
尉遲蘭指著其中一匹:「年紀的話,雪鴉小一些。」
聽到自己的名字,更靠近竺年的黑馬左右來回跳了幾步。
「黑鴉年紀大,更穩重一點。」尉遲蘭說著,把自己的馬牽出來,「它們不是兄弟,就是長得像。」
黑鴉已經非常難得,他也沒想到能夠再得到一匹那麼好的馬。
竺年牽了雪鴉出來,摸摸馬膀子:「這也太像了。你怎麼這麼好看!」
雪鴉像是聽懂了在誇獎他,又高興地蹦躂了兩下,還低頭去蹭蹭竺年的臉。
竺年開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你好可愛啊~」見尉遲蘭翻身上馬,吃了一驚,「在這裡就騎?」
一般城內都是不允許騎馬的,這裡還是將軍府內呢,容易撞到人。
這時候就體現出了黑滎城的特色:「有專門的馬道。來,我帶著你走。」
竺年跟著翻身上馬,把馬道翻譯了一下。
哦,市內/室內高速公路。
黑滎城內騎馬的人非常多,騎馬的人速度都不快,倒也不至於發生交通擁堵的情況,但比起其他地方的馬匹數量明顯上了一個台階。京城往來車馬也多,但還是以有轎廂的車居多。許多人嫌棄車顛簸,更偏好坐人抬的轎子。
在黑滎城內,尉遲蘭的臉就是通行證。兩人一路暢通無阻,直接出了北城門。
出了黑滎關城,就是俗稱的關外了,放眼望去,幾乎是一馬平川的廣袤大地。
竺年騎著馬走出去一小段之後,回頭看了一會兒:「真不可思議,我這就出來了?」出國了?
尉遲蘭覺得這樣的竺年很好玩:「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南地不是應該也有很多這樣的地方嗎?」
竺年搖了搖頭:「我們那兒都是山,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看。」
每個地方都不一樣,鄰居也各有不同。總之,沒有人會喜歡別人把圍牆砌到自己家門口的,也沒有人會不喜歡自家的房子大大的。像之前耽誤了他爹許多功夫的地方,就是和隔壁的昌國爭奪交沱地區的控制權。
南地以南的幾個鄰居,相對比較友好,只不過是因為被打服了。
搶地盤的事情,誰不是用拳頭說話,起碼也是先用拳頭。
竺年印象中的邊境要不就是劍拔弩張,要不就是暗流涌動,像黑滎城這樣似乎很和平的還沒見過。
他在北城門外停留了一會兒,發現往來的商隊數量還不少。有北面姜國來的商隊,也有從黑滎城出發的大月商隊。
「城裡有互市?」
「有的。我們上午先在外面轉轉,下午再帶你去逛逛。」尉遲蘭對這些東西司空見慣,不確定竺年會喜歡,「可能會有些不錯的寶石。」他的學生錦衣玉食長大,哪怕是野外用的東西都樣樣考究,他不確定竺年能看上打磨手藝不太好的寶石。
竺年若有所思地跟著尉遲蘭四處溜達了一圈。
黑滎城外是一片相對開闊的平地。這塊地方不好說是大月的,還是姜國的。因為太過平坦不好守,被用來作為戰略緩衝地。
「春夏是一片草場,有牧民會來放牧,現在是看不到了。」
「我們和姜國的關係還不錯?」竺年看了看往來的商隊,除了往來的方向不一樣之外,大家的長相衣著都差不多,「是因為和我們都是一家人嗎?」
就和大月的南地一樣,雖然經常被北地看不起,但是說起來都是大月人。姜國最早也是從大月分離出去的,屬於五百年前是一家的關係,語言文字生活習慣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