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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雖然平穩,也只是相較以前來說。竺年是不喜歡在車上看書的。
好在兩人的記性好,白天在路上商量好的事情,晚上住宿之後在驛站里寫下來就行。
這天歇宿的還是一個大驛站,除了官驛周圍還保留了相當的肅穆之外,相隔不遠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個頗為熱鬧的集鎮。
尉遲蘭知道這裡,下了馬車之後有一種回到故里的輕鬆愉悅:「這裡有個不錯的馬市,產頂好的大青驢子,還有一家專門養白牛的。」
賣大牲口的地方,都叫馬市。但馬匹一般被視為戰略物資,所以大部分地方的馬市其實並不賣馬。
能夠又牝馬賣的,圈子內一隻手就數得過來。
這不是說其它的驢子和牛就便宜。
和馬一樣,驢子和牛也有很多種類。
相對最便宜的,就是肉驢和肉牛。但這價格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想的。
價格差不多的,是一些小驢小牛,需要帶回家養上幾年才能幹活的。
馴養好的,正值壯年的,品相好的驢子和牛,價格一點都不比馬便宜,有些還要更貴。
白牛就是其中的代表。
在前朝,白牛是貢品,民間只偶爾有一頭兩頭的能流出,專門用來給貴人拉車。
竺年對這些從來不在意。主政之後就抽空把貢品裡頭許多東西都給廢除了,其中就包括白牛。
不過相信這個的人還是很多的。有些哪怕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也覺得白牛好看,拉出去有面子,願意為此多花很大一筆錢。
比起白牛這種稀罕物,大青驢子顯然更加實用。
作為個頭和馬差不多大的驢子,能幹差不多的活,又更加皮糙肉厚好養活,價錢還便宜一點。
竺年車隊裡就有不少商人,一頭扎進了馬市,沒一會兒就拉了幾頭健驢出來。有些是補充進隊伍,有些是把一些年老體弱的驢子汰換掉,有些則是準備把這些驢子販賣到別的地方去。
竺年本來想去馬市里湊湊熱鬧,還沒走近,就被一陣從馬市那邊吹過來的風給熏到了一邊,推著尉遲蘭:「你自己去,我去給雪鴉和黑鴉刷刷毛。」
雪鴉和黑鴉有專門的馬夫照料,但只要有空,他還是更喜歡自己動手。
兩匹馬顯然也和他更加親近。
尉遲蘭說了他一句:「嬌氣。」就自己去了馬市。
但竺年顯然也沒有找到時間去照顧馬,被隨行的官員們堵上,抓著吃飯前的一小會兒時間,當了一會兒先生。
官員們有嶄新嶄新剛考上的年輕人,有原本就在姜或者在月的時候當官的翻新的,還有朝中一些老油子。
從籍貫來看,有南地的、有北地的,也有姜的。
他們有些了解上都的情況,有些更了解為官之道,但不管他們擅長的是哪個方面,對他們來說的當務之急,都是到了上都之後如何推行新政,推行什麼樣的新政。
相對竺年的放鬆,這些官員個頂個的緊張。
前幾天竺年還壓根沒找他們談的意思,這天終於忍不住把竺年堵了來問。
竺年能明白他們的迫切心理,也覺得這樣的工作態度很不錯,到手的東西中有不乏眼前一亮的,也有看得出努力想了許多,但不具備可行性的。
這在他看來,和批改功課差不多。
作為全國教材的編纂人之一,竺年只是懶得當先生,並不是說他沒有當先生的本事。
驛站的大堂也是吃飯的地方,空間很大。
他就命人把桌子擺成御書房內的樣子,讓人都坐下,把功課分了幾類,大致講解了一番。
講完,他又點了兩個人的名字:「你們的,一會兒晚飯後再細說。其他人要是感興趣,到時候也一起聽聽,咱們集思廣益。」
從這天開始,旅途就不再變得只有趕路了。
竺年每天早晚會帶著人做早晚課。
他把曾經交給姜國太后的養生操,教了出去。不僅毫無基礎的文官和家眷跟著做,商隊中人也跟著做。
有武學基礎的,就打軍體拳。
夠膽子的,想和竺年或者尉遲蘭過過招也不是不行。
兩人都是系出名門,接受最正統的武學教育,功夫底子紮實,哪怕不用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都能把所有人撂倒。
外行人看著只覺得神奇。
內行,尤其是護送的軍隊看著,感覺到其中無比的壓力。
竺年倒是挺無所謂的:「基礎紮實了,幹什麼都可以。這道理,哪一行都一樣的。」
他就隨口一說,但是聽著的不管是文官還是商人,不管是士兵還是夥計,都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竺年還在想當天晚上的授課內容,也不知道怎麼隊伍里突然就瀰漫起一股緊張的氣氛,搞得他趕路坐在馬車上的時候都有些心神不寧。
尉遲蘭試著拍了兩次,沒把人拍睡,就換了個方式把人哄睡了。
「剛才不是很精神的嗎?怎麼一聽功課就睡著了?」
「真的睡著了嗎?」
竺年回答得斬釘截鐵:「真的睡著了。」
「噗。」尉遲蘭也沒硬要把人拉起來做功課的意思,一手抓著竺年的手指,慢慢捏他的指腹,心裏面覺得可惜。
馬車還是不方便,船就好多了。
獨立的船艙,能幹多少有意思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