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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良明見是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司刑殿不是一直恪守門規,行刑罰戒律之事嗎,怎麼司刑掌殿以身試法,竟然欺負到他女兒的頭上來了?!
花良明手中攥緊了摺扇,正欲上前先把這位毛沒長齊的司刑掌殿天靈蓋削開,看看裡面幾兩腦漿,再去找律音老賊算帳摔了他的琴,把鴻博那醉鬼打醒!
結果花朝猝然一哭,花良明攻擊動作一滯,向前踉蹌了一下,看著花朝淚水漣漣的臉,呆了一呆。
這時候師無射已經自床邊起身,攏好衣襟半跪地上,恭恭敬敬見禮道:「弟子師無射,見過明月長老。」
花良明半個眼角都沒有分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心肝寶貝女兒面前,把摺扇朝著腰上一別,伸手要去碰花朝,但是很快雙手懸在半空,竟有些無措。
近鄉情怯的何止花朝一個?
這些年……自從花朝長大了,不再是小女孩,她便再不跟花良明親近了。
教她的一切她不想學,為她準備的所有她都嗤之以鼻。
他們父子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好好說過話,更遑論親昵的肢體接觸。
花朝甚至不許他待在門中,花良明無論對誰,對何事都能遊刃有餘,但是唯獨對自己這個心肝女兒束手無策。
她和她娘的性子那麼像,花良明生怕他說錯一個字,做錯一件事,她便也要如她娘那樣,執拗地離他遠去。
可即便是他不說不做,花良明也能感覺到,他的女兒在漸漸離他遠去。
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詭異凝滯,花朝抽抽噎噎,拼命壓抑著不想哭,但是瘋狂流眼淚。
她都想好了,再見花良明,她要用什麼樣的語調說話,如何自然而然地和他拉近關係。
花朝甚至在鏡子裡練習過自己什麼樣笑起來不過分熱切,又能讓花良明接受到她的依戀和修好之意。
但現在花朝連這點事都沒有做好,花良明回來的太突然了!
她一時間後悔今夜不該心軟留下師無射,又恨自己怎麼就能這麼沒有出息,面對著她整個後半生都在夢中遙不可及的親人,她此刻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擠不出來。
能發出的聲音全都是沒有意義的哽咽。
花良明簡直被花朝哭得焦頭爛額,手在花朝頭上、肩上、臉上、隔空轉了好幾圈,最終輕輕落在花朝的頭上,沉聲道:「大壯別哭,看爹爹給你報仇。」
說著他抽出摺扇,「唰」地抖開,扇柄和扇骨竟是鋼刃打造,展開之後花良明那一身風流意態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來自元嬰的無邊肅殺。
他挪步便要當場削了師無射天靈蓋,師無射被撲面而來的威壓和殺機輾得喉間一甜,匍匐在地。
元嬰修為要殺築基,如同指尖碾蟲,探囊取物。
屋子裡凜然殺機撞得花朝胸口也一悶,她眼前模糊一片,但是變形扭曲的水霧後花良明一動,她便立刻也動了。
她沒有去阻攔花良明噴薄而出的殺機和威壓,她這點修為也阻止不了。
師無射更是哪怕有掙扎之力,也絕不可能還手,他甚至心中在這瞬間閃過陰暗的念頭,要是明月長老當真重創了他,他這輩子才是真的同花朝難捨難離了。
因此師無射匍匐在地,元嬰滾滾威壓之下,他卻連脊背都是放鬆的。
而花朝足尖運起靈力,在花良明摺扇罡刃削上師無射頭頂的時候,抱住了花良明。
「爹爹不要!」
花良明愕然停住,垂頭看了一眼腰間纏著的細瘦雙手,恍惚間以為時光倒退回了三十幾年前。
他周身肆虐靈光威壓凝滯片刻,便似焰火餘燼悄無聲息地消散墜落。
鋼骨摺扇垂落閉合,花良明一身橫七豎八反向生長的骨頭,都似被這一雙纖細手掌勒得平順下來。
花朝只有幾歲的時候,還不到花良明的胸口,沒有入道修煉,只是個長在仙山的普通人。她被花良明養得性情溫和活潑,嬌嬌軟軟可可愛愛。
每一次等在飛流院門口,見花良明回來,總要這樣從各處突襲出來,抱住花良明腰身,饅頭一樣的小手絞在一起,掛在他的腰間打悠悠。
那時候花良明每每見了花朝心軟成一團,只覺得什麼得道成仙,長生不死,都不及他回家時被黏糊糊軟嘰嘰叫的這一聲「爹爹」。
可是……後來花朝長大了,不再親近他,對他多番不滿,甚至發展到不許他待在山中,不願讓人知道他是她的父親。
花良明時隔三十幾年,再度被女兒這般依戀的抱住,眼眶也忍不住紅了一圈,視線無措地亂飄了半晌,落在地上師無射的後腦勺上,惡狠狠的。
花朝方才太激動了,一時說不出話,但是現在哭過了,哭透了、也就好了。
她抱著花良明拖著他向後退了兩步,免得他再去給師無射開瓢,就放開了手。
轉而繞到花良明面前,阻隔了他惡狠狠看著師無射的眼睛,歡喜道:「爹爹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不對,爹爹怎麼這麼多天才回來!一月前師尊不就給你送信了嗎?」花朝高興極了,說話都有些顛三倒四。
花良明確實回來的不快,只是回來的突然罷了。
按理說只要在廣蘭國地界,以花良明修為要回山,御劍乘風三五日足夠了,不該耽擱這樣久。
花良明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花朝,從袖口掏出一塊手帕,手帕貼著他身上放久了,送到花朝面前便是暗香浮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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