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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濋看著熟睡的人,頭一回體會到心尖發軟的感覺。
他伸了幾次手,最後還是沒有去碰洛斯,只是隔著被子,輕輕拍了幾下。
作為唯一的圍觀群眾,儲備糧默默抬起前爪,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嘴上說得篤定,實際上還不是連人家的手都不敢碰一下。
「今晚你也別睡了,寸步不離地保護好他。」
「喵喵?」
你呢?
白濋站起身:「我得看看他們費勁地把所有人都放倒,目的是什麼。」
他要去看一看,莊園主人口中的愉快夜晚究竟是什麼意思。
儲備糧發出驚訝的質問:「這可是你心心念念的同床共枕,你竟然捨得離開。」
這句話戳到了白濋的痛處,還恰好是最痛的地方。
他倒是想和洛斯在一張床上睡一覺,蓋兩床被子也行,但今晚的時機實在難得,如果錯過了,之後的兩天裡可能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當務之急是解開薔薇莊園的秘密。
白濋把氣撒在儲備糧身上,捏了捏它的耳朵:「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好看著他,如果他出事了,我唯你是問。」
城堡里一片寂靜,走廊上的燈熄滅了,一眼望去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白濋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先去燕戮和維克特的房間檢查了一下,確認兩人都沒有性命之憂才離開。
口袋裡的薔薇花書籤還沒有放下,白濋摩挲了兩下,準備先去看一下洛斯的房間,然後再上樓。
就在他準備開門的時候,城堡中突然響起一陣悠揚的樂曲聲,是熟悉的《致愛麗絲》。
白濋腳步一頓,看向走廊的出口。
聲音是從樓上傳來的。
「咚咚。」
「咚咚。」
……
在樂曲聲中,木塊敲擊的「咚咚」聲越來越清晰。
白濋想起從洛斯那裡聽到的事情,「咚咚」是人偶發出來的聲音。
密密麻麻的「咚咚」聲響徹走廊,從每一扇門後傳來,交織在一起,跟隨著樂曲,有節奏地響響停停。
突然之間,樂曲停下了。
白濋目光一凜,在陷入死寂的走廊上,握緊了門把手。
「叮——」
淒婉哀愁的曲子響起,停下的「咚咚」聲東山再起,響成急促的一片。
白濋微微睜大了眼睛,在心底給出了樂曲的名字——《葬禮進行曲》。
也就是哀樂,在喪葬和追悼儀式上彈奏的樂曲。
夜半的《致愛麗絲》充滿詭異氣息,突然響起的哀樂將氣氛烘托得愈發沉重。
山雨欲來,死亡將至。
白濋眯了眯眼睛,猛地按下門把手,抬起的腳還沒有放下,就因為所看到的一切愣在了原地。
雕刻得十分精緻的四肢整齊地排列在門後,位於中央的軀幹頂著一個頭顱,紅唇勾起,被拆開的雙手還在有序地打著節奏。
即使被大卸五塊,人偶也沒有「死」。
白濋看著差不多到自己腰的人偶,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這生命力未免也太頑強了一些。
人偶並沒有停留太久,發現門開了後,軀幹和四肢便有條不紊地排隊離開,往走廊的出口方向跳去。
每一次落在地上,都會碰撞出「咚咚」的聲音。
這是專屬於人偶的腳步聲。
白濋迅速瞟了一眼房間,看到堪稱廢墟的事故現場,默默關上門,跟上人偶。
沒有眼睛的人偶並沒有發現他,跳著離開走廊後,就往樓梯上跳去。
偌大的城堡里沒有一盞燈,也沒有一個傭人,這裡好似被荒廢了一般,日日上演著不合乎常理的古怪事情。
人偶跳上二樓,往走廊盡頭去。
白濋隔著兩米的距離,貼著牆放輕腳步,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發現他。
哀樂是從琴房裡傳出來的,人偶在琴房門口停下,兩隻打節拍的手停下動作,十分有禮貌地敲了敲門。
「是誰?」
聲音很陌生,不是莊園主人和管家。
難道是莊園裡的某個傭人?白濋皺了下眉頭,又走近了些許。
人偶收回手,殷紅的嘴唇吐出了一串聲音:「我是來參加葬禮的。」
雖然有所猜測,但真的聽到人偶講話,白濋還是愣了兩秒。
琴房的門緩緩打開,微弱的光芒透出來,房間裡似乎點了蠟燭,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走出來,沖被分成五塊的人偶鞠了一躬:「歡迎你的到來。」
冷冰冰的聲音聽不出歡迎的意思,反而透著一股子陰冷的味道,令人毛骨悚然。
那人讓開些許,碎成五塊的人偶蹦蹦跳跳地進入琴房。
白濋站在角落裡,看著琴房裡的一絲微光,思索著是直接闖進去,還是在門外觀察一下。
就在白濋遲疑不決的時候,身著長袍的人往外走了兩步,調轉方向,正對他所在的角落:「你也是來參加葬禮的嗎?」
那人背對著門,遮住了大半的光,露出的臉上只有嘴巴和鼻子,沒有眼睛。
相比於洛斯房間裡的人偶,它要更高級一些。
白濋頭皮發麻,硬邦邦地「嗯」了聲。
人偶走近了兩步,每一步都踏出了「咚咚」的聲音,它停在白濋面前,沉默了兩秒,突然拔高聲音:「不對,你身上有活人的氣味,你不是來參加葬禮的,你是——」